”
觀塵抬頭,好整以暇地看他,“那這句也是說笑嗎?”
“誒你這人……”怎麼突然就和他過不去了?
季別云擰著眉,“我說不過你,反正你別來,到時候右驍衛上上下下都看著你給我送別,顯得我多舍不得宸京的榮華富貴似的……”
觀塵看著少年生氣的模樣,忽然就覺得周圍的景一瞬間跟著鮮活起來。
讓人忍不住想多看看少年這個樣子。
季別云卻已經拿起瓷瓶往房間去了,聲音嘟嘟囔囔傳了過來。
“調戲什麼和尚,這就叫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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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季別云打點好了一切,在辰時于右驍衛大營外點兵開撥。
這次督軍的旨意早已傳遍了朝中,不少眼睛都暗中盯著他。
圣旨的意思很委婉,說徙季遙為寧遠將軍,前往河南道督軍。雖然賜了他一個“寧遠”的官號,但另一方面又把他調離京中,在外人眼中自然是被貶了。何況蔡涵逃跑一事京中人盡皆知,季遙疏忽職守,這一去怕是再難回京了。
季別云樂意讓別人看這份假笑話,這兩日過得絲毫沒受影響。
他在京中也沒什麼好交代的,只是特意讓徐陽留下來,為的就是替他看著京中的風吹草動,一有苗頭便傳信給他。
天色尚早,說是點兵,其實跟著他去的也只有戴豐茂手底下那一百多號人。
除了戴豐茂,季別云前往充州查案一事并未告知其他人,因此這一趟在其他人看來是跟著被貶了。然而不知戴豐茂如何勸慰的,這些人竟然并無怨言,也沒傳出一點反對的聲音。
季別云心中愧疚,出發時回頭望向右驍衛大營,心想等他們回來,自己一定得替這一百多弟兄要一份功勞。
充州在大梁西邊,按照正常速度,此去恐要七八日才能到達。
為了盡快調查充州之事,季別云帶頭加速行進,一隊人馬在官道上飛馳,揚起漫天塵灰。
就在這塵灰之中,季別云突然看見了路邊的一個人。
他猛地抬手示意,同時勒馬急停,俯身看向路邊那位神態自若的俊俏和尚。
季別云與人對視了片刻,無語道:“觀塵大師,你是不是要和我對著干?”
觀塵笑了笑。自那日之后,觀塵在他面前放松了許多,露出笑意的次數也變多了。不過季別云總覺得不太習慣,尤其是現在,這和尚笑起來雖然好看,但他后背莫名有些發涼。
“貧僧要前往河南道修繕寺廟,正巧與季施主同路,可否捎帶一程?”
作者有話說:
嘖嘖嘖,真粘人
第40章 充州
這和尚甚至還帶了一匹馬,正拴在身后的樹干上。
戴豐茂湊上來,在季別云耳邊悄聲問:“這誰啊?看著挺眼熟。”
季別云欲言又止。他要如何跟戴豐茂和一百多弟兄說,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懸清寺住持的關門弟子,跟來八成也不是為了修繕寺廟,是為了跟著你們頭兒去充州查案。
他清了清嗓子,“我朋友,法號塵觀。”
被改了名字的觀塵大師毫不介意,氣度雍容地回身解了韁繩,翻身上馬。
臨近的幾個弟兄都笑了起來,戴副尉用手肘捅了捅他后背,“你還沒睡醒吧,人家叫觀塵,不叫塵觀。”
這壯漢力氣大而不自知,季別云被撞得往前傾,穩住身形之后轉頭飛了個眼刀。
他原本想替觀塵瞞一下身份,畢竟好歹是國寺的人,和他這個被貶的人廝混對名聲有損。
奈何觀塵大師名滿京都,眼下是瞞不住了,他沒好氣道:“我給他取的新別名,不行嗎?”
戴豐茂好心提醒卻被刺了回來,想不通季別云這幾日在他們面前都好好的,怎麼突然亂發起脾氣來了。
他目光移向僧人,又移回季別云身上。雖然還沒有想通,但仍舊盡職盡責地輕聲問道:“那和尚能跟上我們嗎,一看便養尊處優的,別拖慢我們步程。”
季別云輕飄飄答道:“那你跟他共乘一匹馬?”
戴副尉神色突變,一臉驚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禁逗呢。”季別云嘆了一聲,轉頭看向觀塵,問道,“我們行路很快,你身體吃得消嗎?”
觀塵慈悲地摸了摸馬鬃,“當個苦行僧也未嘗不可。”
“你拋下懸清寺就為了跟著……”他頓了頓,改了個說法,“就為了去充州修繕寺廟,覺明禪師和一整個懸清寺的人都沒有意見嗎?”
僧人滴水不漏答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貧僧所做之事皆深思熟慮過,季施主不必憂慮。”
觀塵如此堅持,季別云再顧慮也沒用,當即揚鞭策馬沖了出去。
戴豐茂追在他身后喊道:“頭兒,懸清寺要是知道了,不會說我們把他家和尚給拐跑了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僧人馭馬疾馳,衣袂翻飛,哪里像是被拐跑的樣子,分明是千里奔赴要去度化充州百姓的氣勢。
“你再注意那和尚,就給我挪到他馬上去,”季別云也喊道,“好好趕你的路!”
戴豐茂終于安靜了,一行人離宸京越來越遠,直至那座巍峨的城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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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八日的路程,被他們緊趕慢趕,在第五日傍晚時便到了充州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