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年來不肯服輸而戰死之人,一只手都數不過來,就算有人愿意認輸,也要被傷痛折磨許多年。”
季別云也知道徐陽好心關心自己,心里一暖,“我有準備的,徐兄放心。”
“你可知參加登闕會的都是些什麼人?天南海北,不論出身不論過往,比的就是誰更能不要命地打,你何必將自己置于那種境地呢?”
他怎麼不知道。
說好聽一些是先帝尚武,說得透徹點,持續百年的戰亂讓給天下打上了一枚烙印。人們雖希望動亂早日結束,對于絕對的強勢與力量卻有一種骨子里的認可。先帝便是亂世中那股絕對的力量,他戰功赫赫,血性難除,登基后設立的登闕會也是如此。雖然有個文雅的名字,實際上拼的就是血性,為的也是彰顯龍椅上那人的絕對權力。
血性與權力便是這個王朝的根基。
季別云拍了拍徐陽的手臂,“徐兄方才不是都說了嗎,登闕會是可以認輸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徐陽狐疑看向他,“我怎麼不太信呢?”
“屆時便知道了。”
===第17節===
“也罷,王爺讓我留下來陪你切磋幾日,”徐陽道,“他也怕你剛上臺就被揍下來。”
“季施主——”妙慈在房頂上無措地叫他。
季別云連忙退后幾步,抬頭問:“怎麼了?”
小沙彌笑得不好意思極了,望了一眼到地面的距離,“我不敢下來,施主能幫我扶住梯子嗎?”
他與徐陽都被逗笑了,季別云起了玩心,逗弄著妙慈讓小孩跳下來,自己接著。
忽的一聲輕咳,三人齊齊轉頭看向院門。從千僧會偷跑出來的觀塵大師臉色不豫地看著他們,一身紅衣襯得他愈發像個禍國殃民的妖僧。
房頂上的妙慈心虛地直接將腦袋埋進臂彎,季別云尷尬地笑了兩聲,試圖解釋:“大師,小孩兒貪玩,你理解一下。”
“季施主你撒謊!明明是你拉我上來的!”妙慈抬起頭控訴。
他冷不丁被拆穿,討好地看向觀塵,厚著臉皮道:“我也算半個小孩兒,大師你再理解一下?”
好好的小沙彌,被他帶得上房揭瓦,確實有失體統,也怪不得觀塵生氣。遇見他之前,妙慈最多也是早課晚課時偷會兒懶,認識自己之后,越來越像個普通人家的小孩。
他罪過。
最后觀塵還是放過了季別云,等妙慈獨自從梯子上戰戰兢兢下來之后,便冷冷道:“和我去戒堂。”
季別云趕緊擋在沙彌身前,好言好語地勸:“我強行拉他上去的,不然你把我關戒堂吧,代他受罰。”
觀塵還未表態,反倒是一旁的徐陽笑了出來,打趣道:“你們三個可真有意思,留在這里也不虧,每日還能有戲看。”
季別云一頭霧水轉過頭去,“你什麼意思?”
徐陽笑道:“提前看看你求饒的樣子。”
這一松懈,觀塵便將妙慈拉了過去,轉身便往外走,任他反應過來之后再挽留也不回頭了。
妙慈三步一回頭,喊得凄厲:“施主救我——戒堂里沒吃沒喝還沒燈——”
季別云無能為力,只能任由師兄弟越走越遠。這和尚,看著好說話,怎麼如此死板?他越看那赤色袈裟越覺得晃眼,真是……
美色誤人。
鐵石心腸!
所以觀塵來他院子里原本是要做什麼?怎麼只說了一句話便走了?
一轉身,徐陽正欠兮兮地看著他。季別云雖然不知這人到底在打趣什麼,但心中有氣,毫不猶豫地飛身上去。
何以解憂,唯有打架。
第21章 靜日
懸清山的日子過得很慢。千僧會結束之后,山里又重歸寧靜。
自從上次刺客來試探他身份之后,再沒有人來煩他,季別云似乎逃過了幕后之人的懷疑,鄭禹之死的影響也漸漸淡去。
方慕之來找過他一次,名義上是來看他有沒有散布方家謠言,實則在他這里蹭了一壺茶,走前才支支吾吾地說會試在即,自己出來散散心。
知道季別云要參加登闕會之后便和他打賭,若他在登闕會上勝出了,自己就做東辦一場宴席,給他好好慶賀。
其余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閑時喝喝茶,與徐陽打打架,被妙慈拉著講故事,偶爾也去后山看看佛寺之外的風景。
除了三月初四那日,本該是柳云景與慧知的生辰。
他倆生辰恰巧在同一日。柳家出事之前,自己尚且有家人為自己慶生,慧知卻沒有。在他與慧知相識的那一年多里,三月初四時慧知依舊被困在佛寺中,度過與平日毫無差別的冷冷清清的一天。
如今輪到他冷冷清清了。
徐陽習慣不了懸清山的清靜,今日偷跑到山下找熱鬧去了。而季別云頂著季遙的殼子,即使周圍沒人也不能暴露生辰,只是在傍晚時到小廚房燒柴煮水,給自己下了一碗長壽面。
面條剛撈起來的時候觀塵竟然來了,季別云從廚房門里探出個腦袋,看向又換回了灰白直裰的僧人,問道:“大師用過晚飯了嗎?”
觀塵一愣,“尚未。”
“那你先在我房里等一會兒。”
季別云撂下這句話便又鉆回了廚房,趁鍋里水還熱著又下了一碗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