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前的路不好停車,賀臨川讓沈念先下車,自己找地方停車。
待他找到沈念時,發現他正半蹲在一個小攤前,仔細地挑著顏色金黃飽滿的梨。攤主絮絮叨叨著,沈念也跟著附和點頭,跟著攤主的指示舉起梨嗅了嗅。夕陽逐漸落下,明霞在余光里染紅了天。云層倏然分開,在兩塊云團之間陽光噴涌而出,光束明晰,直直照在Omega身上。
賀臨川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是靜止的,他望向沈念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陷入了那深邃的漩渦中。周圍混亂不堪,充斥著商販的叫賣聲與車主不耐煩的鳴笛聲,而他的眼神卻認真直白,獨獨只望向沈念。
他知道Omega為什麼要跑到這麼遠的市場買梨了,這里的梨最新鮮,沈念想給他做梨湯。
沈念直起身,賣梨的阿姨說今天新到的筍也很新鮮,和臘肉炒著吃最香了。Omega在人海中尋找著,看到在路口傻站著的alpha。兩人視線透過人群交匯,只這一瞬,賀臨川便覺得剛才失焦的視線慢慢具象,有風拂過沈念的細白肩頸,發絲微動。alpha在這一瞬間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恍如隔世。翻過歲月和時間的涌流,曾經那個跪在地上搶救病人的Omega和面前的男人再次重疊,過去的畫面如洪水猛獸朝他洶涌而來,那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百爪撓心都不夠表達賀臨川此刻的情緒。那個他在監控中苦苦尋覓的醫生此時就站在他面前不過十幾米的距離,須臾間,天地皆非,萬物皆空。
賀臨川初見沈念是在路口模糊不清的監控視頻里。
他父親的生前好友在街頭突發心臟病倒地不起,是一位路過的醫生救了他。
賀臨川看見方老獨自在街頭快步走著,一看那走路帶風的樣子就是脾氣上來了。走到下一個路口時,步子驟然慢了下來,他顫抖著手摸上自己的心口,試圖以按壓的方式緩解心臟的不適,然而下一秒,方老就昏倒在了地上,雙眼緊閉。
周圍的人發出驚呼,立馬圍上前,有的撥打120,有的在大聲呼叫‘有沒有醫生!’。
沈念就是在這個時候闖入監控的。
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風衣,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相機,看起來像是游客。他看起來好像很落寞,嘴角繃的很平,完全沒有尋常游客出來游玩的放松。然而在聽到有人喊有沒有醫生的時候,他那張空白的臉突然有了表情,就像活過來了一樣連忙四處搜尋著發出叫喊的地方。
看到有老人暈倒在地上,沈念立即趴在方老身上聽他的呼吸。他制止住群眾要把老人搬到一旁的動作,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我是醫生!請不要隨意挪動病人!”
他將方老放倒,解開了他領口大衣的扣子,讓更多的氧氣進去,又將自己的風衣脫下墊在病人身下,對方老進行心外按壓,他跪在一旁雙手交疊,垂直手臂有節奏地按壓,輔助人工呼吸,保證呼吸道通暢。
他讓身邊的人搜尋了方老的衣服,并沒有發現什麼有關于心臟類的急救藥物,而此時沈念也聽不到方老的心跳了。旁邊的人指向街邊的一個櫥窗,“有這個!醫生你看這個能不能用!”
沈念抬眸,是街頭AED!
“快拿來!”
太好了,沈念拆開自動除顫儀,有了這個病人就有救了!
直到救護車將方老拉走,沈念這才癱倒在地上直喘粗氣。周圍響起陣陣掌聲,周圍都在為成功挽救了一條生命而慶祝,沈念站起身,他的掌心不知什麼時候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抖了抖風衣,沈念轉頭消失在監控視頻中。
賀臨川指揮工作人員將監控放大,顯示屏上只能看到那個醫生模糊不清的側臉。
走進病房時方老正在喝水,看到賀臨川進來他連忙問:“找到沒有?”
賀臨川搖頭。
方老嘆了口氣:“找個救命恩人怎麼這麼難呢。”
賀臨川笑了聲開起玩笑:“可能是怕你訛他。”
“你個臭小子!”方老將床頭的紙巾盒砸到賀臨川身上。
“應該是來旅游的游客,可能已經不在這座城市了吧。”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他感嘆一聲,“我沒看清他的臉,送上救護車的時候就看到了他的輪廓,長得細高的小伙兒,應該挺漂亮的。”方老一邊說一邊打量著賀臨川。
賀臨川哭笑不得:“方老您可別啊,我都結婚5年了,您忘了?”
“哼。”方老冷哼一聲,“你和那beta還沒離婚呢。”
賀臨川微微皺眉:“方老,他叫周茸。”alpha坐在方老的床頭給他削蘋果,問道:“您怎麼對他還是這麼大敵意啊,就因為他是beta?可您自己是alpha,還和alpha在一起了呢。誒,歐陽叔去哪了,你這次犯病是不是跟歐陽叔吵架了?”
方老接過蘋果瞪了賀臨川一眼,“他去給我買粥了,你別在這哪壺不開提哪壺。”
“臨川,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自己就和alpha在一起糾纏了一輩子,無兒無女的,你知道我不同意你和周茸在一起與他是個beta這件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