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遠在千里,就連助秋白一臂之力的能力都沒有……
步驚川咬了咬牙,站起身來,離開了這半月以來他們一直待著的暗室,走到了那星斗大陣跟前。
他如今能做的唯有一件事,也是唯一能夠幫到秋白的事。
他走到了星斗大陣的陣眼位置,盤腿坐了下來。
他一時之間還有些惆悵,這個位置對于他來說,熟悉而又陌生。他的上一世,東澤最后所在的方位,便正是這處。
只是彼時星斗大陣還未完善,需要他祭陣支撐;此時星斗大陣已然完成,卻要他祭陣收尾。
他輕嘆一聲,只覺得自己似乎終歸都逃不脫這個命運。這些日子以來,他除卻研究那個收集血餌霧氣的陣法,便一直在想這個轉機。
只是,似乎始終都有一塊巨石擋在了他的跟前,他想了許久,都未能想到此事的解決之法。
因此,他也只能按照死咒的指引,踏上了前世的道路。
他催動全身的靈力,注入到身下的陣法中去。
如今,無人能夠插手兩個大乘期修士之間的對決,而唯一能夠幫助處在劣勢之中的秋白的,恐怕便只有星斗大陣了。
同前世如出一轍的感覺再度襲來,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猶如融化了一般,肉體仿佛不再存在,存在的僅僅剩下一陣虛無的、沒有實體的力量。
沒有實體的力量。
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那塊阻絕了他思路的巨石轟然裂開,叫他將前方的方向一覽無余。
“秋白。”他對著傳訊符道,“將那魔傀的所有血餌霧氣,帶回來。
”
他頓了頓,放輕了聲音,“我在這里等你。”
第349章 同歸之途·一二
秋白還只是奇怪,為何步驚川忽然這麼開口。
緊接著,他便察覺到一股磅礴的靈力自天地間而來,那同源的力量將他籠罩在其中,他渾身上下驟然輕松了許多。
他起先還奇怪這星斗大陣往時都沒有這般強大的功效,而他忽然回想起,前世那原本一直都沒什麼動靜的星斗大陣能夠庇護住人族千年的原因。
“步驚川,你告訴我,你怎麼了?”他顧不得再將精力放到眼前的魔傀身上,他對著自己身上的傳訊符,大聲嘶吼著。
可從傳訊符的另一邊卻沒有半點回音。
秋白努力同自己說著,說不準便是步驚川又受到了死咒的折磨,失去意識了才沒有回答他。
可他的眼前,此刻卻不停地出現千年前,他最后見到東澤的時候。
東澤一身血污,五感盡失,絲毫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
他懷揣著這無比的絕望,開始有些慌張。
下一刻,他未察覺到那被流火尊附身的魔傀趁著這時候靠近,一掌將他擊退很遠。
他手中的傳訊符,也因為這動作,被那魔氣一卷,撕得粉碎。
他此刻無比痛恨自己,為何要出于謹慎,甚至將在星斗大陣的分身都收了回來,那不過是一個練氣期的分身,只要那麼一點點的靈力……可他還是收了回來,以至于他眼下想要去看看步驚川到底是什麼狀況也成了問題。
他此刻卻又忽然好像回到了千年前,發現自己被拋棄時那樣。
彼時衍秋覺得自己被拋棄,可監兵同樣卻也嘗到了那股被拋下的滋味。
他們都是被東澤拋下的人,而如今,秋白卻被步驚川拋下了。
他無比清楚,祭陣后的東澤將會面臨著什麼。
他如今同樣也有監兵當初一點一點地收集東澤魂魄的記憶。那魂魄碎得像一地的沙,可他偏生要仔細對待每一點碎魂,生怕最后遺漏半分。
他不敢想象,東澤經歷的那次祭陣,是受了多大的苦,才會叫他原本完整堅韌的魂魄,碎成了那般模樣。
“你不能祭陣……”秋白幾乎是哽咽著說出口,可傳訊符早已被毀,他不知自己說的話能夠說給誰聽,可他還是在喃喃自語著,“你不能走……”
可這方圓十里,除卻流火尊與那魔傀以外,空無一人。
流火尊緩步朝他靠近著,唇角卻是無比譏諷的笑意,“怎麼,不掙扎了?”
秋白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此刻眼眶通紅,可他早已顧不上在這人面前出糗的事了,若非職責所在,他恨不得當即拋下眼前的戰場,飛奔回去,去看看他的步驚川。
可終歸還是有這職責壓在了他頭上,而他也清楚,步驚川絕對不允許他做出這般事情來。
維護人族的安危一直是他二人為之奮斗之事,他這麼做無異于將二人的理想毀于一旦。
感性雖然洶涌,可最終仍是理性占據了上風。
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向后退了三步。
流火尊附著的魔傀也適時地停住了腳步。
二人之間登時又回到了先前那個劍拔弩張的狀態。
三息過后,秋白槍身一橫,身影登時消失在原地,下一刻,那槍尖直指向那魔傀的眼珠。
流火尊的分身自然是控制著那魔傀向后飛速退去,然而,這原本行云流水的動作卻忽然出現了一點微小的遲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