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若是缺少了一絲神魂,導致他自己癡癡傻傻,秋白會如何自責。又或是,缺少了哪怕是一絲的神魂,叫他自己再也認不出秋白,秋白又會如何難過。
他們即便能夠重新開始,可他卻仍舊無法舍棄屬于他與秋白一起經歷的那些過往。
而這一次轉世,無疑也是在告訴他,他所做的,不過是無用的掙扎,這死咒猶如附骨之蛆,叫他如何都無法擺脫,直至他死。
步驚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若只是再重生一世……”
“我可以等。”秋白打斷他的話,將臉靠在了他的脊背上,“可不論如何,我也不想再失去你了。”
若只是再重生一世,哪怕眼前的是刀山火海,他都愿意一試,只為了回來的時候,能與秋白再見。
可如今,這死咒附著在他神魂之上,叫他不論如何都尋不到解脫之法。
哪怕是當初,見到北斗星城遭受魔修襲擊的時候,他都沒有如今的絕望。
可眼下便是,不論他怎麼掙扎,都會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
先前他有的時候甚至會有些驕傲、有些雀躍地想,自己延續了七位師父的理想,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比他們要強?
可如今這現實卻是給了他當頭一棒,叫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地位。他自以為的超越,只不過是對方交于他完成的一環而已,他不過是成全了他人的理想,屆時,他只會成為他們的工具,而非這個陣法本來的成就者。
他自以為超越了自己的師父們,殊不知自己兩世千年都被對方算計盡了,死死地拿捏在了手里。
他如何勝得過他的師父?他們才是有著七竅玲瓏心的人,而他,不過是一個物件。
一個他們成就理想、走向成功時,必須犧牲的物件。
第340章 同歸之途·零三
這發現對于步驚川來說,是無與倫比的打擊。
即便從那靈玉之中出來,他也足足消沉到了第二日的夜間,才起身去巡視那星斗大陣的進程。
自步驚川出來后,秋白便一直陪在他身側。他只分出了些許的神識,去監視星斗大陣那邊的進展。所幸,這兩日里并沒有出什麼事,這才叫他們這兩日能夠躲在此處。
秋白跟在步驚川身后,看著他強撐的背影,心中仍是心疼。
往時,步驚川巡視此處的星斗大陣時,眼中總是閃爍著自信與期待,他那時也如所有不知情的修士那般,期待著這個陣法的完工,期待著能夠靠著星斗大陣徹底抵御魔修的那一日。
可如今,一直為之奮斗的理想卻被忽然告知,那是他人的理想,他不過是一個通向理想的道路,只能擁有不被承認的署名。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盡職盡責地去督促這星斗大陣的工作。哪怕這星斗大陣完成后,將會要掉他的命。
步驚川走在那星斗大陣之上,時不時地停下腳步,彎下腰去,仔細地檢查著腳下的陣紋是否有出錯、又檢查著那陣紋是否連接成功。
星斗大陣之下的靈玉微微散發著靈光,那靈光灑在他的臉上,原本是溫潤的光線,卻只照出了一片憔悴。
步驚川時不時地動手,將那些錯誤的陣紋糾正,又或是將太弱的陣紋加強。
落在秋白眼中,仿佛便是步驚川將自己的生命逐漸推向盡頭。
他有些受不住這般的氣氛,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二人之間的沉默,因此只能一直跟在步驚川身后,給予他最基礎的陪伴。
步驚川行至一處角落,只一眼,他便看出這處是因為邊境魔潮襲擊而導致出現漏洞的那一塊。他走上前去,仔細查探著那處差異。
“先前是你往此處注入靈力維持陣紋麼?”步驚川問道,“我似乎感受到過你的靈力。”
秋白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這兩日因為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步驚川以及自己的本體在邊境那處抵御魔修上,也沒有管這處陣法,因此這陣紋暗淡了許多。
他如今巴不得這陣紋直接消失,這樣這星斗大陣便短期內無法完成,步驚川便不至于這麼早走到那一步。
心中雖然這麼想,他卻老老實實地交代了這處的情況。
“是這處的陣法,距離五首二十八城太遠了,能夠得到的力量有限。”步驚川分析道,他此刻認真起來,又仿佛拋開了先前的所有煩心事,成為了曾經那個容光煥發的他,
“那該如何解決?”秋白問道。
“在最近的五首二十八城附近增加一座城池,能夠與這陣法呼應的便是。”步驚川解釋著,可想起那被動過的星斗大戰,又嘆了口氣,“只能說那流火尊應當是知曉了不少陣法的事情,才能如此精確地尋出這一處的漏洞。”
“他奪了阮尤的舍。”秋白解釋道,“這樣一來,阮尤的陣道見解,便被他全數拿了去,自然知曉這陣法。
”
步驚川沉默了一瞬,再度開口,關心的卻不再是星斗大陣,“你說他能夠繼承阮尤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