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陣的效力在衰弱,他千年前祭陣的那一次能量,已經被消耗得所剩無幾。若是再這般耗下去,星斗大陣消亡恐怕都是遲早的事。
如今白虎域情況雖然不明朗,但好在只是都是些散兵游勇,并未有修為太強的魔修,因此秋白需要動手的時間也不多,更不需要憂心血孽。
更何況,如今他人魂與獸魂齊全,更是全盛之時,那血孽自然被他壓制得不敢動彈分毫。
一切似乎都在他們的預料之內,并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然而,步驚川的心口,卻又再一次絞痛起來。
他發作的時候恰好是在與秋白閑聊,他們二人仗著靈力充沛,加之秋白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界河邊緣梭巡,算不上緊張,因此能夠幾乎全天聯絡對方。
哪怕二人不說話,只是聽著對方的呼吸聲,都能夠有著無比的安定感,仿佛對方還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這些時日下來,秋白已經將白虎域來回巡了不下十回,那些魔修也都知曉了他的回歸,于是也選擇不觸他的霉頭,不再露面。因此秋白閑得很,一心關注著步驚川那邊的動靜,只是步驚川氣息的最開始的細微變化,都被他迅速地捕捉到了。
秋白有些緊張,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星斗大陣出問題了。”步驚川按住心口,稍稍平復氣息,經歷過如此多次死咒的發作,他幾乎是即刻便知曉了這等痛楚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是死咒,恐怕是又有了什麼意外。”
他說完,又艱難地喘了一口氣。這次的發作來得突兀,似乎是因為他自己太久未感受到這死咒的存在,疼得他幾乎每個字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
這死咒仿佛是存心叫他經歷什麼酷刑,在那等最為錐心刺骨的疼痛消退后,隨之而來的便是纏綿的痛楚,叫他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第232節===
他勉力回答了秋白的問題,卻又因為一波又一波襲來的疼痛,痛得彎下了腰,只能倒在地上。
滿是冷汗的額頭靠在桌腳上,木制的桌腳硌得步驚川額頭生疼,可他自己卻渾然不覺。此刻他獨自一人在長衍宗之中,院中除了他外,并無他人,一切都只能靠著他自己硬挺過去。
此刻他才理解了,為何那時秋白如此想要陪伴他。即便秋白在這處,這疼痛也須得他自己挺過來,可若是有人陪著,那感覺是不一樣的。
秋白遲遲等不到他的下一句話,聽著步驚川急促的呼吸,不由得有些焦急,“我現在回……”
“不必。”步驚川勉力打斷了他的話,“此時星斗大陣出事……必然不止這一件事,白虎域是道修的第一道防線,你看好白虎域,比什麼都重要。”
秋白在通訊符的另一邊急得團團轉,“可你的死咒……”
“左右死咒不會要我的命。”步驚川說著,“你回來也幫不了我太多,這些……是我必須接受的命。”
他此刻無暇看自己的臉色,否則他會被自己蒼白如紙的臉色嚇一跳,他的唇上因為過度的疼痛早就失去了血色,泛著青,可他仍是啟唇,一字一句道:“我的師父們當初既然為我設下這個死咒,我也該去解決它。”
這死咒便像是一個他無可奈何的病灶,他不知它何時會發作,因此終日惶惶。不止是對秋白,對他自己也是一種折磨。
若是這死咒永遠都無法被他根除,那麼他又該如何與秋白交代?又該如何承諾與秋白長相廝守?
他不懼死亡,卻不愿接受無法被自己掌控的命運。他也不愿再叫秋白過那種無休無止等待他的日子,更不愿叫秋白如那空白的千年中一般,只能孤身一人。
他們靠著那薄薄的通訊符箓,聽著彼此的呼吸聲,直到步驚川胸口的疼痛散去。
“我回一趟北斗星城。”步驚川察覺那疼痛消退了些許,他終于有空開口道,“不光是為了解決星斗大陣的問題——這死咒,我是時候該和它做個了斷了。”
第324章 風雨飄搖·零三
這死咒對于步驚川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枷鎖。
那是師父們對他防備的映證,更是師父們對他表面信任之下埋藏的疑心。不論對于東澤還是步驚川而言,那都是一切不信任的憑據。
仿佛他只是一個被人打上了烙印的工具,仿佛他們都在等著這烙印生效的那一天。
可如今,這工具有了私心,不再安于被*控的一生。
山間密林之中,盤腿而坐的步驚川睜開了眼。他前些日子從長衍宗出來,已經趕了兩日的路,很快,明日他便能抵達北斗星城了。
或許是察覺到他與北斗星城越來越近,那死咒也不再時時鬧騰,只不過,這死咒似乎不甘于將掌控權完全地交出去,因此還會時不時地作用一番,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有不臣之心。
步驚川方才便是停了下來,捱過了一波死咒的發作。
萬幸,長衍宗通往北斗星城的路是在道修地界的腹地,這處鮮有魔修造訪,因而若是他身上的死咒發作,出現意外的概率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