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任凌搖了搖頭,“正因如此,我才更要留在此處。先前那不合理的規則是門主定的,如今他死了,太云門也該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她的雙目中煥發的神采一如既往地奪目,盡管已然不是往日的男相,她卻仍舊是那個驕傲的太云門首徒。
第320章 太云之亂·一二·
太云門的禁地之上,那一片藍盈盈的花海,似乎自亙古便在此處。
千年以來,這花海未曾變過,仍是那一種會在夜間散發著熒光的花,仍舊像是千年前那般,連成一片,無邊無際。
身邊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步驚川沒有回頭,便聽到那腳步聲在自己身側停下,那來人也在自己身側坐了下來。
步驚川閉了閉眼,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沒有出聲。
“你果然在此處。”監兵開口道,“我記得你以前就經常看著這花海發呆。”
步驚川想了想,道:“但我分明記得,我當年之所以在這附近定居,是因為衍秋喜歡這花海,所以鬧得厲害。”
“因為衍秋知道你也很喜歡這處。”監兵毫無負擔地開口,“既然兩人都喜歡,那麼留在這處也無妨。”
步驚川輕輕地笑了一聲,方才臉上的陰霾散去了幾分。
“你似乎很討厭太云門?”步驚川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還要有為什麼嗎?”監兵面上有些嫌棄,“他們鳩占鵲巢,將我們曾經住過的地方占為己有,在此處建立了宗門,叫我們如今連緬懷也無處可去。”
監兵方才說,我們。
===第230節===
而不是你和衍秋。
步驚川心中一動,忽地抬頭看向監兵,看得監兵心底升起幾分心虛。
監兵緊張地抿了抿嘴,“怎麼這麼看著,不認識了?”
步驚川想起那個夜色中的擁抱、在他情緒失控邊緣握住他的手、在他低落之際輕輕拽住他衣袖的動作。
他與監兵向來都不會有這般的接觸,他們二人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根本不會親密到這個地步。
那都是他與衍秋、與秋白相處時,一點一滴攢下來的習慣。秋白雖然稱不上是嘴笨,然而秋白卻不會安慰人,這一點,就連秋白自己也十分清楚。
因此,秋白總會做這些小動作來安慰他,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我在這里,一直陪著你。
方才,在監兵對他做出這些動作的時候,恍惚間,他甚至還以為是秋白站在自己身邊。
可……這實在是太像了,像得他幾乎就要將監兵與秋白混淆。方才監兵還說,“這處是‘我們’曾經一同住過的地方”,到底是他混淆了二人,還是監兵自己也開始混淆了他二人之間的差別?
步驚川只覺得此刻自己的心,開始砰砰狂跳起來。
那種感覺不亞于當年東澤聽見衍秋告白,不亞于步驚川對秋白告白,不亞于步驚川聽見、看見、感受見秋白的回應。
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麼?秋白……回來了?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生怕錯過他一星半點的神色變化。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如今的心臟砰砰狂跳,幾乎要跳出他的胸腔。
但是他不敢放任自己這般幻想下去,他生怕若是知曉了一個不被他所期望的答案,他自己會失望過頭。
他素來膽小,不能接受任何失去。
以至于當初,衍秋初初朝他吐露心聲時,他想的卻仍是拒絕。
他害怕的便是眼前的這副景象,二人面對面,卻無法如他們過往一般袒露心聲,更無法如他們過往那般親密無間。
可他也清楚,他自己心底里,是渴望著衍秋的。否則,他便不會在未恢復記憶時,那般孤注一擲地與秋白在一起。
然而這命運卻像是同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在他與秋白互通心意,就在他以為他們可以這般一直走下去時,秋白卻忽然選擇了與監兵融合。
他失去了他的秋白,站在他眼前的,卻只有氣息都陌生了的監兵。
步驚川閉上了眼,“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監兵輕聲重復著,“以前的什麼事?”
“我與衍秋在這處,也曾是無憂無慮的。而后來,我站在這花海中,也是第一次下定決心,想要與秋白在一起。”
如今細數,才發現那些過往的點滴,他都記得清晰。
“那你知道秋白一直以來的想法是什麼嗎?”監兵問道。
步驚川下意識想要睜眼看向監兵,卻忽然被監兵伸過來的手蒙住了雙眼。
對于他而言,他分明可以用神識查探監兵的動作,然而他一想到監兵眼下這麼做的動作,忽然又按捺住了自己,任憑監兵將自己的視線剝奪。
監兵扶著他肩膀的手只一用力,他便整個兒倒在了花海之中。
倒下之際,他還有空想著,若是不小心將此處的花壓壞了,那該多可惜。
下一刻,監兵帶著些懲罰意味地咬了下他的下唇。
仿佛是猛獸在試探著身下的獵物一般,那觸碰一觸即分,快得就像是步驚川自己的錯覺。
他下意識繃緊了身子,潛意識中,仿佛監兵隨時都會對他展開一場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