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保存修士的尸體,通常都需要用靈力保存,因為這是最為適合人族的力量。用鬼氣去保存朗月明的尸體,長此以往,只會叫鬼泣逐漸侵蝕這具身體,便如如今這般。
她身上如今已經浸染了鬼氣,而若是擅自將這氣撤去,朗月明的身體幾乎會在頃刻間不復存在。而若是強行灌入靈氣,靈氣與鬼氣之間的沖突,足以讓這句原本脆弱的身體灰飛煙滅。
無論如何都似乎是一個死局。便如蘇長觀這般,在千年后有手眼通天之能,能夠輕易一劍平山海,可他卻無法留住朗月明,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身體最終在鬼氣的侵蝕下潰爛。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因為他最開始的時候已經走錯了路,如今無法回頭,只能在這條錯路上越走越遠。
蘇長觀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任誰見到自己深愛的人變成這般模樣,心中都定然是不會好受的。正是因為見到過對方最為耀眼的一面,才無法接受如今這般黯淡的形容。
步驚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作安慰,因為情況已至此,再說安慰的話語也無濟于事。
秋白在這時候上前,站在冰棺跟前仔細觀察了片刻,道:“這般讓魔氣與鬼泣相抵,雖能延緩她外形的異變程度,可對她的損傷也是一樣大。看樣子不過百年,她這副身體便會因為撐不住而潰散。”
魔氣與靈氣不同,靈氣偏陽剛,而魔氣偏陰寒,正是因為這種差異,使得魔氣更容易與鬼氣一同混合。
因此,才能達到靈氣所不能做之事。
蘇長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等我再考慮一下。”
末了,他又補充道:“我三日后,會做出決斷……”
步驚川沒有出聲,因為他知曉朗月明對于蘇長觀的重要性,因此,還是需要給蘇長觀一個足夠的時間,才能接受這個結果。
在此之間,他需要同朗月明道個別。
他看了看四周,拉著秋白,對鬼王道:“那我們便出去了,不打擾你們。”
鬼王也是個會看人臉色的,他見狀,也忙道:“二位還未被安排住處罷?我這就帶你們二位前去,鬼域貧瘠,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怎敢嫌棄。”步驚川笑著道,“能有容身之處,我二人已是感激不盡。”
三人離去,為蘇長觀與朗月明留下了最后的時間。
安頓下來后,步驚川做著三日后的計劃,本想等蘇長觀一道商量,可誰知蘇長觀還在地窖之中,看樣子是不會出來了。
他也不好去打擾,于是回到了與秋白的住處。
秋白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一人?”
“嗯?忘了誰?”步驚川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江極。”秋白無奈地嘆了口氣,將他攬進自己的懷里,“我們這一路過來,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我也留意過了,這鬼城之中并沒有他的氣息。”
“是,我也未曾想起此事。”步驚川也意識到了秋白的意思,他皺了皺眉,“不過江極本來便有極強的隱匿能力,我們尋不到他的蹤跡也不意外。或許是他去到了另外的地方,又或許是他發現了什麼,前去調查。”
秋白還是有些不解,“可他不是說來到此處完成蛻變麼?蛻變過程中他還顧得上這麼多?”
“在他心中,什麼事情都沒有找到阮尤蹤跡來得重要”步驚川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放松了身子,任憑自己挨在秋白懷中,“其實我此前也一直有懷疑,你說阮尤為何每回都會出現得那般恰到好處?”
“從羅家村、北斗星城、周途城,到后來襲擊長衍宗……”步驚川一個一個地數著,“他仿佛一直都在跟隨在我們身邊,可真的有這麼巧嗎?為何他一路跟隨我們,我們當中沒有一人發現?要知道,不論何時,他的實力可是都遠不如你,可就連你也未發現端倪。”
“確實如此,”秋白道,“若說他出現是一個巧合,那位面有些太過巧合了。”
秋白沉吟半晌,忽然道:“你說,他會不會就是在某一個地方,一直潛伏著,便是在伺機而動?”
“你看,長衍宗離北斗星城并不遠。”秋白尋了張紙,在上方大致畫出了五個域,然后拿筆點出了北斗星城與長衍宗所在的位置,“羅家村、北斗星城與周途城這三處,都是離北斗星城不遠的地方,即便僅有的一次出現在北斗星城之外,也是在極為靠近北斗星城的長衍宗。”
步驚川沉吟片刻,“你是說……他極有可能,在這北斗星城?”
“還記得先前蘇長觀所說的麼?江極是死在北斗星城附近的。”秋白點了點頭,“可你也說了,恐怕沒有什麼事會比他找到阮尤的蹤跡更加重要,我感覺……他死在北斗星城不是巧合。”
“若是說,他便是在北斗星城附近發現阮尤蹤跡的呢?”秋白的筆尖懸在紙上,將落未落,筆頭的毫毛浸滿了墨汁,在筆尖聚成濃郁的一滴,末了,那墨汁脫離了筆尖的束縛,向著下方的紙面滴去,恰好落到了秋白標出的北斗星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