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貪心的,衍秋是他百余年來遇見的唯一一個,對他毫無保留信任、給予他陪伴的人,當他還未遇到衍秋時,往常那般過得渾渾噩噩,他尚且能夠泰然處之,可如今,他根本不敢相像,自己離開了衍秋的生活。
僵持不下之際,東澤堅持道:“他已經是個獨立的人,而不是你的所有物,不論你我,我們都無法支配他。”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將他帶回去。”監兵冷聲道,“既然將他分離岀去,我并不能完全擺脫血孽的影響,那麼至少我要將他收回去,好叫我自己恢復實力。”
“但是他如今已經衍生出自己的意識了,他根本無法與你抗衡,你若是現在便將他帶回去,他會完全消失。”東澤道,“你會殺了他。”
“那又如何?他便是我,我便是他,我與他本是一體的。”監兵對他的擔憂嗤之以鼻,“若是天樞他們在此處,想必已經將獸魂交出于我。你我本是一脈,理應理念相同,我的實力若是不能恢復,對于道修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東澤聞言卻笑道:“閣下多慮了,道修這邊暫且還有我支撐著,二族之間的平衡至少不會被打破。一方獨大反而才會叫得如今局面失去控制。至少,我師父他們不會愿意見到這般景象。”
見東澤軟硬不吃,監兵也沒了耐心,“你若是再阻攔我,便是違背了他們所想!”
東澤知曉師父們與五位域主乃是舊識,不論如何,看在師父們的面子上,他需得給這五位域主一點面子。更何況,五位域主與他的師父們,雙方的理想殊途同歸,他作為師父們唯一的弟子,與這五位域主勉強算是同路人,于情于理,都不該與他們鬧翻。
東澤皺了皺眉頭,“我師父們的愿望我自會逐漸替他們實現,可除此之外,我自己也有屬于我自己的愿望,那便是留下衍秋。”
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那是他的師父們從未教過他的話,是與師父們的理念互相背離的話語。其實他心里清楚,監兵說得沒有錯,若是換作師父們在此處,定然會交出衍秋——這放在他們眼中,是連考慮也欠奉的事實。
唯有維持五位域主的實力,在人族與魔族對峙時,人族方能不被魔族占去上風。
可他終歸不是他的師父們。在可能會失去衍秋的焦急之下,本該不出現的話語脫口而出,“不論如何,我不會將衍秋交于你手。”
“你!”監兵氣得語塞,“你繞過我,替我的獸魂起名,可知你自己太過逾越了!”
東澤卻不以為意,“他亦是獨立的人格,他很喜歡這個名字。”
監兵氣得直咬牙,“你便非他不可麼?你若是缺個玩物,大可以去別處尋個來,而不是拿我的獸魂充作給你取樂的物件!”
“我何時說過他是我取樂的物件?”東澤皺起眉頭。
二人如今氣氛不善,可東澤卻還是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十八年前,他遇見衍秋時的模樣。還是他第一回 ,見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不懼怕他身份的存在。他孤獨了太久,盡管彼時的衍秋仍是一只幼獸,卻成為了他賴以抓住此世間的浮木。
然而這些彎彎繞繞,與其中那些隱秘而又不能為外人所知的情愫,自然是不能在監兵跟前言明。
二人僵持之際,從東澤身后的房間身后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在場二人的感官都及其敏銳,意識到是衍秋醒來了。
“別再在我跟前提這件事。”東澤轉向監兵,冷冷道,“現在,請回罷。”
第227章 前塵舊夢·二七·共承血孽
監兵聞言,不悅皺眉道:“你這是在命令我?”
東澤答道:“豈敢。”
可他面上沒有半分多余的表情,就差把“那又如何”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監兵不欲同他這般再僵持下去,“我身上的血孽,總得有……”
“你不必再打衍秋的主意。”東澤打斷了監兵的話,將所有可能性都一口回絕。
不待監兵再度開口,東澤卻沒有絲毫遲疑地對監兵伸出了手,“手。”
監兵低頭看著東澤朝他遞過去的掌心,警惕起來,“做什麼?”
“不是需要解決血孽?”東澤沒好氣道,“我看你這麼活蹦亂跳的,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
盡管監兵有意壓制身上的血孽,然而到了東澤這般修為境界的人,卻能夠輕易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血腥氣息。道修與魔修距離上一次開戰尚是百余年前,監兵也已神隱百年,想來也是未曾如何動過手,可他身上那股血腥氣息偏偏沒有減弱半分。
那氣息并非來自監兵自身,而是圍繞在監兵周圍的血孽。
東澤只消稍稍將靈力集中于自己的雙眼,便能見到監兵身側纏繞著濃郁的血色霧氣。
這便是血孽。
那血孽猶如是有了靈智一般,在監兵身側蠕動游曳,不斷蠶食著監兵身側護身的靈力。若是放任這血孽肆意妄為下去……饒是監兵靈力渾厚,也經不住這經年累月的侵蝕。
等到嚴重的時候,監兵受到的影響便不止靈力受損、境界跌落這麼簡單了,到了那時,恐怕連監兵的性命都會受到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