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實力,足夠開宗立派,不論走到何處,都能被人尊稱一聲“老祖”。
即便是換了在元嬰期的朗月明,也無法與這些出竅期修士抗衡,在這等局勢下,他二人恐怕難成為東澤的助力。
東澤恐怕要獨自一人對抗這成百上千的修士……光是想到這一點,蘇長觀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東澤平日里氣息內斂,輕易叫人看不穿他的修為境界。朗月明饒是已經進階至元嬰初期,卻仍是看不透東澤的實力半分。
因此即便是他二人,也不知曉東澤的確切實力。世間奇異的功法數不勝數,多的是看起來高深而背地里卻是個繡花枕頭的功法,可功法這一事畢竟是每個道修自己的秘密,他們向來都很識趣,并沒有過問過東澤的功法與確切的境界。
他們只能另尋突破口。
“你可還記得步道友先前同我們所說的那處陣法在何處?”朗月明的聲音冷不丁在蘇長觀耳邊響起。
蘇長觀搖了搖頭。先前東澤同他們提起的時候也未刻意強調,他只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用知曉這些,加之他一直拿自己是個劍修,以此來當作借口,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懂。
只是到了如今他才知曉,原來自己也并非如原先想的那般,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朗月明似乎也沒有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不出所料地見到蘇長觀搖頭,只低低地嘆了口氣。
她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圈,發現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金秋殿的方向時,飛快地抬起手,在蘇長觀額間一點。
一點靈識便從她的指尖融入蘇長觀的識海。
在場修為比他們二人高的修士比比皆是,若是使用傳音,保不齊會被哪些修士察覺,唯有這般,才是眼下最穩妥的方法。
識海是修士最為要緊的地方,外人的靈識若要進入,保不齊還需費一番力氣,只是蘇長觀對朗月明毫無防備,那一點靈識沒有絲毫停頓,便淹沒在蘇長觀的識海之中。
那一點細微的靈識指向了一個方向,與此同時,朗月明的聲音也自他識海中響起,“陣法在那處,你先過去,待會見機行事。”
蘇長觀有些緊張地眨了眨眼,卻又不敢多嘴,欲言又止。朗月明見他神色,便知曉他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話語,為了防止周圍人察覺他們建立的隔音結界的不妥之處,朗月明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二人不再交談,遂將隔音結界撤了去。
蘇長觀定了定神,跟在朗月明身后,裝作同別的修士一般,對金秋殿那邊的動靜起了興趣的模樣,慢慢地朝著金秋殿靠近。
另一邊,東澤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第162節===
率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狼藉的金秋殿。天雷的盛怒之下,這金秋殿即便有陣法防護,也再無法安然無恙。
木制的房梁如同被火燎過,焦黑一片,穹頂處的無色琉璃碎裂開來,在天雷之中湮滅作齏粉,洋洋灑灑落了他一身,他的目光順著飄落的飛灰往下,忽然看到自己懷中蜷縮著的、宛如白瓷一般的身軀。
他一愣,忽然之間回過神來。
登時,氣勢洶洶的劫云、不同于尋常的雷劫、極近崩潰的陣法、落到他身上的天雷、驟然劇痛的心口,猶如走馬燈一般一一在他眼前流過。
他環顧四周,發現在這殘破的金秋殿之中,唯二的活物,除了自己外,便是自己懷中的這人。
所以……這是衍秋?
東澤沉下心來,辨認了片刻,發現此人身上確實是衍秋的氣息。
他只知妖獸會在金丹雷劫中化人身,卻未料到衍秋與妖獸無異。
驚疑不定之下,他伸出手,輕輕覆上自己的胸口。便是在方才,他承受雷劫的時候,有一陣極為劇烈的疼痛,叫他失去了意識。如今那疼痛已經散去,可當手心覆上心口時,卻又覺得那疼痛似乎還縈繞在胸口。
因著身世奇特,他的五感本就不如一般修士敏銳,就連痛覺也遲鈍許多。可方才的疼痛來得蹊蹺而劇烈,叫他不得不起疑心。
即便是他兩年前生挖自己的心頭血的疼痛,似乎都比不上他方才經歷的錐心之痛。
那痛楚仿佛是由內而外生出的,而非是這劫雷所帶來的。
可東澤清楚得很,他又不是普通的凡人,天生無病無痛,談何隱疾。他搖了搖頭,試圖將自己雜亂無章的想法驅逐出去,
他垂眼看向似乎還未恢復意識的衍秋,看了半晌,忽然察覺這般看著似有幾分不妥,于是脫下外袍,將衍秋草草包裹起來。
動作期間,衍秋的身子不可避免地落入他的眼里。
這是一具完整的人身,他此前曾無數次撫摸衍秋的獸形,然而待到他見到衍秋的人形后,卻連正眼也不敢看。那白皙的皮膚落到他眼中,也仿佛是帶著什麼刺眼的光芒一般,幾乎將他的雙眼灼傷。
他目不斜視,手下動作飛快,將那具身軀裹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