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渡劫之人卻擅入劫云之下,此舉無疑激怒了小氣的劫云。劫云不是什麼大度之輩,自然要懲戒闖入之人。
這劫雷……本該是落到秋白自己身上的。
劫雷洗筋伐髓,滌蕩靈力。承受這劫雷,本該是極為痛苦的一件事,然而東澤卻像個沒事人一般,甚至連眼都沒有眨一下。
東澤仍舊在定定地盯著秋白。
秋白被東澤那般目光看得心驚,還以為東澤要與自己算賬,在見到東澤伸手過來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
東澤的手覆在他面上,拇指輕輕撫過秋白的臉頰。
秋白此刻是魂體,這身軀不過是由靈力凝聚而成,即便受傷,也不會出血,頂多便是留一道細小的口子罷了,過些時日便能痊愈。
可東澤還是忍不住輕嘆一聲:“怎的這般不小心?”
秋白一愣神,方才情急之下他只顧著沖向東澤,身上承受了不少的劫雷,他仗著自己即便是魂體也不懼劫雷,未將這輕傷當回事,不想,都被東澤看出來了。
東澤的指尖落下,一股攜著生機的靈力登時噴涌而出,將秋白身上的細小傷痕一一修復。
身側被東澤的靈力包裹,秋白只覺得暖融融的,有幾分舒適之感。
在這般溫暖舒適之下,秋白甚至不合時宜地感到幾分昏昏欲睡。
“下次別再這麼不小心了。”東澤輕聲道。
秋白驟然醒悟過來,“東澤,你這是……”
可他一向都對東澤不設防,因此他反應得有些太晚了,即便他強撐著神志去詢問東澤,卻也抵擋不住那昏昏睡意,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昏睡當中。
東澤伸手接住了昏睡的秋白,他將秋白攬入懷中,終于再忍不住,唇角溢出幾分令人心驚的紅色。
強行沖破心魔劫,以及承受著超過金丹期雷劫強度的劫雷,對東澤并非是毫無影響。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體內的靈力到底亂成什麼樣子。
阮尤見狀,冷笑一聲,“何必呢,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還自斷一臂?”
東澤卻連一個眼神都不屑于給他,只久久地凝視著自己懷中的秋白,“第三十九道。”
話音剛落,又是一道劫雷朝東澤劈頭落下。
劫雷加身,沐浴在電光之中的東澤面容沉靜,有如神祇。
他最后看了一眼懷中的秋白,最終還是松開了手,用一道輕柔的靈力,將秋白送出劫云的籠罩范圍。
他這才抬眼看向自己跟前的阮尤,冷冷地數道:“第四十道。”
第四十道劫雷應聲而來,徑直將東澤籠罩在其中。
忽然,阮尤身側傳來一股極為強勁的拉力,正死死地拉著他往東澤的方向靠近!
阮尤只怔愣片刻,忽然意識到了東澤的意圖。
東澤從最初起便設下陣法,阻止他離開這劫云之下。阮尤當時未弄懂東澤的意圖,畢竟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都希望他人在自己渡劫時離得越遠越好。然而東澤反行其道,原來竟然是想要拉他也一并受這劫雷之苦!
劫雷至剛至烈,極易傷及魂體,更是克制魔修之力,以東澤目前的修為,想要拿他怎麼辦還有些難度,然而,若是借了雷劫之力,他恐怕不是敵手!
“你瘋了!在劫雷之下妄動靈力,你是想灰飛煙滅嗎!”阮尤拼命掙扎,而東澤那個陣法不知何時便布下了,不是他一時能夠破除的。
阮尤就這樣被緩慢而又無法抗拒地拉向了東澤。
“若是灰飛煙滅,拉你一個墊背,足夠。”東澤的動作并未受到阮尤的影響,終于將阮尤拉到了與他極近的位置,“第四十一道。”
威勢比先前更甚的劫雷轟然而落,將二人的身影完全吞噬。
劫雷撕扯著阮尤身上的魔氣,他發出刺耳的慘叫聲,然而東澤卻充耳不聞。
劫雷一道強過一道,迅捷非常。
仿佛只是過了短短的一瞬,又仿佛過了千萬年,第四十五道劫雷終于落下。
而后,劫云消散,在日光之下,原本烏黑的劫云呈現一派紫金氣象。
雷劫畢,金丹成。
東澤與阮尤所立之處,卻只余下了東澤與一顆滴溜亂轉的魔珠。
東澤一抬手,那無頭蒼蠅似的魔珠飛入了他手中,東澤皺眉看了半晌,卻仍舊沒有頭緒。
看樣子還需找人去細細詢問一番。
他對步驚川的記憶格外模糊,因此對于現世的境況還不甚了解,恐怕還需找人同他好生解釋。
是時候該走了……東澤最后朝他將秋白送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經歷過那第三重心魔劫后,在秋白跟前,他再無法如以往那般冷靜自持。
理智叫他無法放下一直以來心系之事,而剛剛識得的情感卻心心念念著想要拋下一切,與秋白廝守。
想起方才秋白不顧一切地擋在自己跟前的身影,他心中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危險萬分,他不可能叫秋白陪同他一道前去。師父們留下的死咒拿他怎麼樣都好,比起死咒,他更無法承受失去秋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