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份茫然,秋白終于轉回視線,看向步驚川。
此時的步驚川恐怕對此事不會有印象,秋白也不知這般到底是福是禍。
終于見到秋白終于肯望向自己,步驚川本該松一口氣,卻忽然被秋白眼中的迷茫嚇了一跳,心登時懸了起來。
步驚川連忙站起身,“怎麼了?”
秋白久久未答,步驚川也慌亂起來。
見秋白仍是那副茫然神色,步驚川心中忽然一動。
二人本就站得極近,近得稍稍一靠近,呼吸便能交融到一處。
這也給了步驚川可乘之機,他伸手環住秋白的肩膀,又猶豫了一下,將秋白的腦袋按到自己肩上,低聲道:“沒事的,你別害怕。”
秋白渾身一震,神志頓時被步驚川的聲音拉了回來。
他自問已經將心中的恐懼斂入深處,卻還是輕易叫步驚川看出了端倪。
他確實在怕,生怕眼前的這個人在騙他,只是為了再一次博取他的真心。
“既然發現了異常,那定是要去看一回的。”步驚川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語氣輕緩而又鄭重,“我與你一起去。”
步驚川又扶著他的肩膀,凝眸望向他。青年澄澈的目光直直撞進他心底,叫秋白的心猛地一跳。
他聽見步驚川輕聲道:“我與你一起去面對,相信我,好嗎?”
秋白心中思緒萬千。將他卷入騙局的,是眼前這人,可又是這人,愿意帶著他撞破眼前謊言的迷霧,去探尋真相。
或許他們之間是不同的,秋白這麼告訴自己。既然那日選擇了答應了步驚川,那麼二人關系便不再如以前那般。
秋白決定,再相信這人一次,他迎上步驚川的視線,微微頷首,“好。”
這留給每個弟子的房間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一屏風,以及幾張凳子。
步驚川環視一周,最終沒找到什麼合適談天的地方,只得拉著秋白在床邊坐下。
冷靜下來后,秋白意識到方才自己應下的事并不能如此快兌現,“折桂大會馬上便要開始,你尚且要籌備比試,如何與我一同去那禁地?”
步驚川歪了歪頭,道:“那便等到折桂大會之后,我們再去那禁地一趟,左右那禁地都在那處,晚幾日過去,我想也無妨。”
雖然不打招呼擅闖太云門禁地一事并不禮貌,但事關秋白的軀殼,步驚川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秋白有些無奈,又清楚步驚川說得不無道理,而自己又急需時間冷靜一番,自然知曉眼下并不是適合出發的時候。
“你說得有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接下來的話說了出口,“既然我們不日便要造訪那太云門禁地,我覺得我們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步驚川一頭霧水,不知道秋白此時說這話的用意。但見到秋白面色嚴肅,又意識到此事不簡單,明白秋白接下來的一番話是極為重要,便配合地點了點頭。
見步驚川點頭,秋白心頭的沉重更甚。可既然開了這個頭,便斷沒有將后續的話語收回去的道理。
“我一直以來,都騙了你。”說到這里,秋白頓了頓,顯然說出接下來的話對他來說十分艱難,“我……其實,我非劍靈,僅僅是棲居于劍中的魂體。所以,當年我才……無法認主,更無法與你結主仆之契。
”
說完,他閉上了眼,仿佛在等待誰的審判一般。
然而這審判卻又遲遲未落下來。秋白有些意外地看了步驚川一眼,卻又恰好撞上對方蘊著笑意的眼。
步驚川面上浮現出微微詫異的神色,但他只是挑了挑眉,并沒有出聲。
二人之間又是片刻的沉默。
意識到秋白已經將話說完了,步驚川才不確定地開口:“只是這個?”
秋白驚訝于他的冷靜,點了點頭,又猶豫片刻,見步驚川未有追問下去的意思,帶著幾分試探意味地問道:“你……你便不生氣麼?”
見到秋白小心翼翼的模樣,步驚川既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牽住秋白的手,放輕了力道捏了捏,“我生氣做什麼?你這些年做的,哪里比劍靈少了?況且……我又不是劍修,結不結主仆之契,對我修行也沒有影響。”
聽到步驚川這麼一說,秋白頓時松了一口氣。
步驚川的指尖輕輕摩挲過秋白的手背,見秋白沒有掙扎也沒有將手抽走,又大著膽子將自己的手指嵌到秋白的指縫中。
做完這些,步驚川有些心虛地抬起頭,輕咳一聲,“那你當年,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剛醒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秋白將步驚川的小動作以及神色收入眼底,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幾分笑意,原本沉重的話題因為對方的隨意也變得輕松了些許。
闡明此事,比他心中所預想的要簡單。最艱難的似乎只有開口,而步驚川的態度,卻給了他說下去的勇氣。
“我無知無覺,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成為后天劍靈的。
直到發現我一直以來的軀殼,變成了金素劍。”
“有人找到我,說我的神魂被剝離下來,煉入劍中,而我的身體,被煉劍人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