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于找尋步維行問清楚他身上封印一事,心里還是很沒有底的。他其實心中還存了幾分逃避的心思,不大想這麼快去面對步維行。
他對步維行的態度或許只發生了微妙的改變,步維行自己都未曾察覺。不想,卻被岑清聞發現了。
岑清聞的話不算多,平日里即使是開口,也多是替步維行開解弟子或是叮囑弟子,久而久之,眾多弟子甚至只把她當成了步維行的附庸,甚至忘了,岑清聞也是一名修士,甚至是以醫修之道修煉至心動期的修士。
秋白也曾同他解釋過,他并非寒玉之體,而是另有原因。但就連秋白自己,也未同他明說他的身體是什麼情況。
他此時亦有一種無力感,分明是自己的身體,自己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還需得他人告知。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讓他十分不好受,但那些隱瞞著他的人,卻都借著為他好的由頭,從不與他細說、明說。
但他又無法責怪他們,因為他們俱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
特別是岑清聞,岑清聞恐怕連自己都對他身上的情況并不知情。她并非是不關心自己,而是囿于自己所知,對他身上的狀況知之甚少。
然而,岑清聞擔憂他的心卻是真的。
“你師父壓著的秘密太多,有時候連我也不知曉,”岑清聞搖了搖頭,“你現在也大了……有什麼事情,他可以、也該同你一道商量了。這是你自己的事,你不該把主動權交予他人,哪怕那是你的師父。”
“多謝師娘。”聽出岑清聞話語中的鼓勵之意,他深吸一口氣,將不必要的情緒驅逐,“我會與師父說清楚的。
”
第109章 綽綽迷局·一五·多年教養
昨夜分明同岑清聞保證會自己去同步維行說清楚,但到了第二日,步驚川還是連出門都磨蹭許久。
從玄里城回長衍宗的路上,步驚川便一直都在想如何與步維商討起此事,時至今日,他也未想出合適對策。
眼下避無可避,他甚至還生出幾分退縮之意來,不知該如何同步維行開口。
他今日早早地起床洗漱,原本計劃是晨練過后便去尋步維行,可等他穿戴整齊后,他忽然就猶豫了。
一邊是教養自己長大的師父,另一邊是追尋已久的真相,他進退兩難。
自己身上的封印是步維行所設,可他害怕若是問起此事,會令得二人之間的師徒情誼都于今日散盡。
他問起此事,便是意味著他將與步維行數十年的師徒情誼,推到了一個岌岌可危的地步。
這份情誼最后到底是安然無恙,還是高懸不下,亦或是落入深淵萬劫不復,他心中都沒有底。
手下那道他觸碰過不下萬次的木門,登時比燒紅的烙鐵還要燙手。
他自幼生長于長衍宗,所知所識皆是步維行賦予,萬一二人關系走到最差的那個地步,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收回搭在門上的手,步驚川往后退了一步。他龜縮在木門之后,仿佛這木門是銅墻鐵壁,能夠給他幾分喘息之機。
他站在門前發了不知多久的呆,秋白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后響起:“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在聽清楚秋白的話后,他回過神來,抿了抿嘴角,緩緩轉回身去,看向不知何時站在他房中的秋白。
房間不大,兩人同時站在房中,倒是生出幾分擁擠的感覺來。
更別提秋白此時離他很近。
步驚川移開視線,低頭盯著地面,沒敢對上秋白的目光。心頭劃過萬千思緒,最終只能匯聚成一句話:“那是我師父。”
所以,他才更加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開口。
他正是因為重視這份師徒之間的情誼,才遲遲不敢去尋步維行。昨日遇上的時候,因為在場的人多,步維行也未得空搭理他,這才不至于讓他太過尷尬。而若是今日去尋步維行,在場的恐怕只會有他們二人,他便避無可避了。
“你若是真的珍惜與他的情誼,那便更要同他說得清楚明白。”秋白淡淡瞥了他一眼,“而不是在此處暗自揣摩,空耗你們之間的情誼。”
步驚川張了張嘴,想說秋白將此事想得太過簡單,可仔細一想后才領悟過來,秋白說得不無道理,不過是他當局者迷。
步驚川終是去尋了步維行。
出門前,他思前想后,始終覺得空手過去不大好,便從儲物戒中取了在外買的一壇酒,踏入了步維行與岑清聞的庭院。
這處庭院對他來說并不陌生。他便是在此處長大,院中每一個角落他都滾過,就連角落里那棵歪脖子松樹上有多少個疙瘩都數得清。只是自他搬離此處后,回來得少了,加上近些時候他也一直在外游歷,幾月不回宗門也是常事,后來便來得極少。
因此,院中的變化對他來說都是突兀的。
院中一處平地,現在被圈起來做了花圃,那花開了數十朵,長得亭亭玉立,嬌艷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