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川嘴角的笑意再也壓抑不住,“那是自然。潭池鎮的盛景,你應當與我同賞。”
步驚川畢竟還是從宗外回來,一路舟車勞頓,從宴會回去后,困意便早早上涌。他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后,稍稍歇息了一會兒,心中正盤算著打水沐浴后直接睡覺,誰知甫一推開房門,便見到岑清聞在他院中站定。
“師娘?”步驚川有些驚訝,他方才推門的動作懶散而隨意,在發現岑清聞后,他連忙站直了身體。
岑清聞見他動作,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你出來了正好,我來的路上還擔心你睡了。方才正好走到你院子門口,便見到你房間里燈還亮著,這才進來了。東澤不會不歡迎我罷?”
“哪里的事,我怎麼敢嫌棄師娘。”步驚川急忙否認,“夜深了,師娘怎的來我這邊了?”
要知道,他自己的院落與步維行所在的院落隔了大半個宗門,這距離對于修士來說雖然算不得太遠,但總歸還是麻煩的。
尚且年幼時,他還住在步維行二人的院中。等年紀稍大些的時候,步維行便讓他去了一個附近的院落,但他仗著兩處院落離得不遠,每天晚上都會偷偷跑回到步維行二人的院落中。
岑清聞從來不會將他往外趕,令得步維行煩不勝煩,便直接將他的院子安置到如今這處,叫他沒辦法在晚上往回跑,這才成功讓他習慣一個人獨自居住。
想起往事,他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勾了一勾,見岑清聞不作答,便又補充道:“我正想著今夜晚了,怕打擾到你二人休息,想明日再去拜見師父與師娘。
”
隨著年歲漸長,步驚川如今也不像小時候那般常常回去步維行的院子中,特別近幾年他一直外出游歷,停留在長衍宗的時間不多,于是便極少往步維行那邊跑。特別是他現在外出常常大傷小傷不斷,他也不想惹得二老擔心,便去得少了。
岑清聞輕嘆一聲,“東澤,我方才見到你時便想問了。你眼下氣血虧虛,可是受傷了?”
一直都在掩飾的傷勢,沒想到還是被岑清聞一眼便察覺了。
既然被看出來,步驚川也沒有再多掩飾,只怕掩飾過了,反倒會引得岑清聞更加擔心。他微微頷首,“先前受了些小傷,不過已經痊愈了,只是后續需要慢慢恢復而已。”
他還是留了個心眼,只坦白了自己受傷的事情,將自己先前傷重瀕死的事略過了。他生怕若是自己將先前的傷勢如實說了,還會平白惹得師娘憂心。
畢竟當時的傷勢,可是連秋白都嚇到了的。
那時就連秋白也束手無策,所幸后來等到青龍孟章出手替他醫治,這才撿回一條命來。
說起來,他總在那些典籍中看到說,青龍孟章的靈力之中帶有一股生機,掌握生機之能,最為適合療傷。且青龍心善,每每見到傷者,不忍傷者受苦,總是會主動療傷。
只是一想起替他治療時罵罵咧咧、一邊給他治病一邊罵人的孟章,步驚川便有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也不知傳聞有幾分是真,或許此時,岑清聞比他更為清楚,只不過他斷不敢同岑清聞透露此事,生怕對方看出些蛛絲馬跡來。
岑清聞面上仍是憂慮,步驚川只好伸手給她探了探自己的經脈和身體。
青龍靈力中裹挾的那股生機果真厲害,他體內的大量傷勢得益于那股生機,已經被修復大半,因此他才敢讓岑清聞前來檢查。
探過步驚川的身體狀況后,許是發現他身上并沒有預想那般傷痕累累,岑清聞終于放心了一些,細細叮囑道:“你經脈中還是會有時不時的波動,應當還是不太穩定,如今你大傷初俞,切忌不要急著修煉,先把傷養好了才是正途……我與你師父,其實并不望你在修煉一途中有多麼出人頭地,都只盼望著你平安便好。”
師娘的關心,仍是如他幼時那般真切。
步驚川心頭一緊,晃神間手中便被塞了一物,他驚訝看向手心,低聲問道:“師娘,這是做什麼……”
他剛將手指攤開幾分,露出被師娘塞到手心的青色瓷瓶,便被岑清聞握著手,將那瓷瓶又裹了回去。
“你師父脾氣犟,認定的東西改不了,我早些年也勸過,但仍是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岑清聞忽然便提起了不想干的話,但步驚川心中忽然有了預感,意識到岑清聞接下來的話不簡單,果不其然,岑清聞接著道,“所以我今日便擅作主張來找你了。”
岑清聞輕嘆一聲:“這是你四年前尋回來的朱玉果制成的丹藥,我在兩年前才研制出來克制寒玉之體的方子,但你師父一直不愿我與你明說,于是拖到了現在。”
“是我執意要告訴你真相,盡管你師父不同意,我還是來了。”說到這里,她朝步驚川笑了笑,“他自知攔不住我,也作罷了。
”
步驚川久久地凝視著岑清聞,手中的瓷瓶登時有千鈞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