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披了件外衫,烏發隨意落在身后。
寧如深坐在床沿小口小口地喝粥,總覺得連嘴唇都是一片紅腫。
昨晚的片段不受控地涌入腦海。
他一瞬臉熱心慌,吃了兩口就放下勺。
他跟李無廷,真的……
寧如深心跳怦然亂了,垂著眼睫抿唇,慢慢回想:從對方那凌厲沁汗的眉眼,到他自內而外的顫栗潮涌。
他越想越亂,還生出了一點羞惱:
李無廷也是,哪有邊…邊說“冒犯了”的?
到后面迷迷糊糊的,好像還讓他叫了“夫君”。說什麼:“都讓人叫‘哥夫’了,不是夫君的意思麼?”
寧如深滿臉緋紅,但又轉念一想:
他還從沒見過李無廷那副模樣。
像是一身端方矜重都跌入了欲海,引以為傲的克制方寸全無,為他迷醉失控。
他心頭撩動又滿足,也不在意昨晚李無廷有多“恪禮而過分”了,壓下心緒點點回味著,喝起跟前還溫著的熱粥。
…
喝完粥,寧如深精力恢復了點。
他本來想起床,結果腿一軟差點摔成一攤貓餅,只能爬回龍床困覺。
再次醒來時,跟前坐了道高大的身影。
李無廷坐在床沿,也不知看了他多久。
寧如深眼睫眨了眨:嗯?
看他睜眼,李無廷抬手在他臉上撫了下,“醒了,休息好了嗎?”
寧如深被他撫得一酥,“…還可以。”
李無廷收回手,“那就好。”
頓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又喉頭一動,俊臉染紅道,“昨晚,是朕不好。”
寧如深猝不及防,差點嗆一下!
他朝人看去,正想趁機指指點點,就對上了李無廷專注而動情的視線,開口的話頓時又咽了回去。
寧如深故作正經道,“下、下不為例。”
李無廷點頭答應他,“好。”
他暫時下不了床,干脆就栽在龍床上不起。因為要陪他,奏折都被李無廷抱到了床上——
凌亂曖昧的榻間堆著嚴肅的奏折。
場面說不清是勤勉還是荒唐。
但殿中只有他兩人,無人深究。
寧如深便靠在床頭,看跟前的帝王側顏沉靜,微抿著薄唇批折子。
“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
李無廷捏了下眉心,“只是接近年關,有很多瑣事。另外就是歲首的慶典——”
他頓了下,忽而轉來,“你……”
寧如深探頭,“我怎麼?”
難不成還要讓他上去整個活?
李無廷就熱著耳根問,“你身體,到時候能恢復嗎。”
寧如深腰間下意識一顫:
幾個意思?李無廷是覺得,自己五天都下不了地嗎???
他倔強地點頭,“我去舞個獅都不成問題。”
“……”李無廷輕聲,“倒也不必。”
寧如深裹著被子往他跟前涌了涌,“那是怎麼了,有我什麼事嗎?”
“五日后的歲首慶典,想你陪著朕。”
李無廷伸手將被沿掖了下,露出他那張煨得紅撲撲的臉來,“朕拜托了凈喜大師前來——”
“屆時朕會昭告天下,永不納妃。”
作者有話說:
寧貓貓:看不起誰,我還能去舞個獅!
李無廷:?(端詳)(思考)
*
李景煜:皇兄不納妃!(驚恐)(隱隱有口重鍋要飛到自己背上)
第91章 尾聲
慶典就在歲末子時前舉行。
天子與百官登城樓, 共迎歲首,與民同慶。
當晚,京中燈火通明。
寧如深也和眾臣一道隨行, 在慶典正式開始前, 先候在城樓下面。
耿硯擠到他旁邊, “你病好了嗎?”
寧如深在隊列中含糊,“差不多了。
”
他請了三天“病假”沒上朝。
雖然在他信誓旦旦的第五天里恢復了過來, 但舞獅是舞不成了。
尤其想起自己說“還能舞獅”時,李無廷的眼神——
他后知后覺地咽了咽:謹言慎行。
耿硯不知他所想,覷道, “嗯, 氣色看著是還不錯, 像大補過……”
寧如深慌忙一踩:這小犬…!
耿硯, “嗷!你做什麼又——”
正說著,突然聽“鐺”一聲鐘樂響起。
鼎沸的人聲驀然安靜下來,萬眾矚目之下, 天子登樓,百官齊拜:
“陛下萬歲,萬歲, 萬萬歲!”
城樓下匯聚了前來瞻仰圣顏的百姓。
李無廷一身明黃的天子服,面容神圣威嚴, 在宮人侍衛的簇擁下登上城樓。
寧如深也隨內閣重臣一道登樓。
上了城樓,下方的人潮與燈火花海看得更為清晰。眾臣就位, 在禮部尚書管范的主持下, 慶典終于開始。
今年的慶典一如往常。
幾番禮樂和致辭后, 忽聽管范開口:
“請凈喜大師占新歲, 卜國運!”
話落, 四周一陣騷動:
“可是韶覺寺的凈喜大師?”
“大師還從未在這種場合公開批卜過。”
“今年是為何……”
===第175節===
議論聲中,那道裟色身影登上城樓。
寧如深站在這頭,不自覺緊張起來。
想到即將批卜的內容,他心跳一陣加速,目光朝前方落去——
李無廷若有所感,偏頭對上他的視線,沉靜的眼底仿佛在說:安心。
他便又安定下來,眨了下眼:嗯。
前方,凈喜施了一禮,“貧僧參見陛下。”
李無廷點了點頭。
凈喜微微一笑,金襕袈裟在城頭迎風翩翻,帶著令人信服的神圣莊重。
四下無聲,凈喜掐指片刻后合掌:
“陛下圣明——”
“陛下乃九天真龍,神運在身。若一生無妻無嗣,則可佑得大承百年昌盛。”
緩和的聲線落下,如平地驚雷般在人群中炸響!四周一瞬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