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再掩不住心慌和沉眷,像是怕極了他的消失。
再是穩重的帝王,也會由愛生怖。
寧如深怔了兩息,隨即恍然——
難怪在馬車上,李無廷看到菩提珠后如此異樣。該不會,是怕菩提珠哪天將自己猝然帶離?
“陛下,那就是顆普通的菩提子。”
李無廷看著他抿了下唇。
寧如深覷著他說,“真的,是凈喜大師隨手賣…施給我的,除此之外還有九百九十九顆。”
李無廷目光朝他腰間瞟了下,盡量作出釋然的樣子,“喔。”
寧如深,“……”
他看著人依然緊繃的神色,想了想,突然從腰間摸出那顆菩提珠塞進李無廷手中。然后在人驚怔的神色中,安撫地親上:
“這顆珠子就送給陛下了。”
“以后都放在陛下這里,誰也帶不走我。”
摟著他的手猛一震,將他一把按入懷里!
李無廷指節用力到發白,攥緊的菩提珠幾乎嵌入他掌中,他埋首于人頸側,“…好。”
“朕替你好好保存著。”
灼熱的體溫快要將人融化一般。
寧如深感受到緊擁著他的熱意,像是在確認著他的存在,緊抓住兩世生命中的唯一。
明黃的帳頂晃動在他眼底。
他心潮也被帶得翻涌激蕩,指節緊了一下,隨后拉過李無廷的手落在自己腰帶上,簌地一松——
“陛下…”寧如深臉紅耳熱,貼上那滾燙的耳廓,“我們再試一次吧。”
身前的心跳驟然亂拍,“…嗯。”
·
案頭的燭火快要燃盡了。
膩潤的蠟油順燭柱滴落,厚厚地堆盛在燭臺之中,瑩如油膏。
床頭的玉蘭映著暖光,盈盈輕顫。
燭火忽而噼啪一聲。
一滴熱汗便滴落在寧如深額頭,洇開一道水跡,他眉心一蹙咬著指節顫抖。
一只糙熱的大掌揉開他眉心。
李無廷手臂青筋鼓起,像是在忍耐著什麼,就連掌心腕內都泛起一片薄紅。
玉蘭舒然綻開花瓣,清幽宜人。
寧如深微一偏頭,鴉羽般的眼睫盡被淚濕。烏發有幾縷汗濕地貼在鬢間,剩下的如瀑傾瀉,堆纏在明黃的枕邊榻沿,“陛下……”
李無廷滿臉漲紅,眸色深如暮色。
他沉了口氣,俯身想安撫地親吻人眼睫眉心,卻在動作間一沉。寧如深頓時哭得更厲害,抵著他的肩頭說不出話,“你,你……”
斷斷續續的話音撩動得人心潮翻涌。
明艷如霞的面上,如水光漾開。就連耳廓的那枚紅痣都愈發艷麗,像勾著人的心尖。
李無廷無法抑制地動搖,低去吻他。
灼熱的唇舌堵住了哭音,熟練地讓寧如深跌入這片沉醉的深海。
他一邊親著,一邊粗聲道,“是朕不好……”
寧如深被他親得說不出話,只能在玉蘭愈發濃郁的幽香中淚眼朦朧:說著這麼君子如玉的話,也沒見停下啊。
通紅的耳朵很快也被親了個遍。
不知過了多久……
咚,第三個白玉瓶滾落在地毯上。
燭火倏然偏折,映得人影一沉。
在一道深情到幾乎將人溺斃的低喚中,唇舌終于吻入了最深處。帝王指節驀然震顫,懷里的人眼淚猛一滑落,“如深——”
清幽潔白的玉蘭終于徹底綻開了。
…
翌日,一縷天光落入寢宮。
接近天亮時才安靜下來的殿內,明黃的帳衾拖曳堆疊。
帳中的被間還鼓鼓囊囊。
李無廷披著外衫走下來,微敞的襟口上方,脖頸胸口潮紅。他走到案前喝了幾口涼茶,壓下尚在翻涌的潮熱。
“德全。”
殿門輕輕一開,德全垂首進來。
余光里晃過一片凌亂旖旎,滿室還殘留著玉蘭幽香。他按下咧到耳根子的嘴角,不往四下亂看,“陛下。”
“你守著殿門,朕先去上朝。”
“是,那寧大人……”
“不必叫醒他。讓御膳房備點…稠粥,他若醒了,就說朕下朝便回來。”
李無廷說完三兩下穿好龍袍。
帝王清冷的面色上還有未散的紅潮,眉間隱隱透出饜足。頓了頓,他又轉頭走到床邊,抬手撫了下寧如深泛紅的睡顏。
沒忍住親了一下,又一下。
念著早朝的時間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他這才按下涌動的心潮,離了寢殿。
·
昏昏沉沉,光影浮動。
寧如深只覺這一覺睡了好久,直到睜眼時渾身酸軟無力,才發出一聲細呻。
===第174節===
一片明黃映入眼底。
他頭昏腦脹,沒一處不痛。
剛撐起點身來,帳外便傳來輕輕巧巧的腳步聲,緊接著聽德全道:
“寧大人醒了?可有哪里不適,餓了沒?”
寧如深臉上轟然一燙。
他烏發還垂了一枕,緋紅的衣袍掛在床沿,隱隱看見衣帶都落在地上。
身上還算清爽,應該是李無廷照顧過了。
他忍著燥意清清嗓子:
“我…想換身衣裳,再喝點水。”
“好嘞。”
德全應了聲又喜氣洋洋地說,“喔對了,陛下說等下了早朝他就回來,寧大人別著急~一會兒先用點熱粥。”
他說完便匆匆離去。
寧如深聽得心神震蕩:這德全…!誰著急了!?
熱粥是一早就吩咐好的。
沒一會兒,德全便將新衣裳和粥水都送了進來,“寧大人~”
寧如深這會兒只能勉強爬起,就連腿根胳膊都在打顫。
他沒好意思讓德全陪著,將人打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