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被拉了點回來, 身邊隱約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頭頂落下的聲音穩重沉冷, “如何?”
另一道聲音小心翼翼, “寧大人……服藥。百迭香…相沖,毒素輕微致眩。但大人更為敏感,所以……”
“更為敏感?”
“是…并非體質問題……或許是心理影響。”
一段云里霧里的對話結束。
太醫又說要施針。李無廷默了下,隨后抬眼,“德全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還有你,皇兄。”
李應棠,“……”
殿中的人嘩啦一下散了。
寧如深感覺一陣冷風灌進來,接著身上的衣服被一只手剝落,他冷得顫了顫,下意識細吟了一聲往跟前的熱源里拱,“嗯…”
發絲散下來,纏上一截緊實的小臂。
那只手又按住了他,“亂扭什麼,想被扎錯針?”
寧如深喉頭嗚咽了一聲。
細細密密的刺痛感很快傳來。
隨著銀針落下,他身上逐漸一陣熱一陣冷。他一會兒扭頭想要躲開跟前的熱源,一會兒又湊著臉往上貼貼蹭蹭。
然后被一把鉗住了后頸。
粗糲的指腹抵著他頸側細肉壓了壓。
“唔……”寧如深一顫,終于消停。
·
側殿中,寧如深消停了。
太醫卻直冒汗,一眼不敢亂瞥。
矮榻前,帝王向來整齊的龍袍已經被蹭亂,原本緊束的腰帶也被拽松。
而懷里的人卻毫無意識,散亂的烏絲鋪了帝王一膝頭。修長的后頸被那只有力的大掌完全裹住,往下是一片雪白顫動的肩背。
緋色的外衫盡褪至腰下,袖擺纏縛著臂彎,堆疊在那片明黃的膝頭。
太醫冒著汗施完針,低頭跪稟,“陛下,要等兩刻鐘左右才能拔針。”
“朕知道了。
”
李無廷別開目光,灼熱的手掌隔著衣料,一動不動地錮在人腰側。
……
待寧如深自眩暈中睜眼,就發覺自己已被平放在矮榻上。
入目是李無廷那張清冷俊美的臉。
鼻尖似縈繞著殘留的幽香,他神志不清地開口,“陛下,臣是要變成蝴蝶飛走了嗎?”
“……在說什麼胡話。”
“可臣感覺輕飄飄的。”
李無廷轉頭吩咐,“再給他扎兩針。”
寧如深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哎呀,臣好像又飄回來了。”
李無廷輕輕哼笑了一聲,“呵。”
見他醒來,太醫便退了出去。
寧如深撐起身,發現衣服被整齊地穿好。他摸了摸衣襟:估計是自己暈倒時哪個小內侍替他穿的。
攏得還挺緊的。
跟前忽而傳來一聲,“怎麼?”
“沒…”寧如深回過神,探尋道,“陛下,臣是怎麼了?”
李無廷,“你調理身體的藥里,有一味和爐中香料藥性相沖。”
寧如深張了張嘴。
片刻,他假裝懊惱,“誒!臣就說那藥不該喝。”
李無廷對上他眼底流淌而出的暗喜,嫻熟地合上他的下巴,“是不該喝,所以朕讓太醫給你開了新的。”
寧如深唇一抖:……
隨即眼淚都溢了點出來,“您可真是太好了。”
李無廷欣然接受,“呵…”
這會兒寧如深臉色還有些蒼白,一副淚眼婆娑的模樣,眼角透著抹病態的燒紅。
看著莫名怪可憐的。
李無廷視線落了兩秒,“行了,睡會兒。”
他說完轉身離開殿中。
…
出了殿門,李無廷淡淡,“那種香,以后宮中都不再用。”
德全領會低頭,“是,陛下。”
李應棠還揣著手候在門外,“寧大人如何了?臣可以進去看看了嗎?不會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吧?”
李無廷瞥去,“有什麼是你覺得不該看見的?”
李應棠立馬溜走,“沒有沒有。”
殿中,寧如深正靠在榻上失神。
他心神悲慟:那太醫的小針給他扎得那麼狠,開的藥難道還能是甜的?
正自嘆自憐,就看軒王一溜煙兒晃進來,“寧大人,感覺如何?”
寧如深虛弱,“感覺身體被掏空。”
===第66節===
“唉呀!”李應棠頓感痛心,“你可要好好調理,不然這身子哪受得住那般——”
寧如深抽回神,“那般什麼?”
李應棠,“……日夜操勞呢。”
寧如深寬慰,“那殿下多慮了。”
他什麼時候操勞過。
李應棠,“……”
兩人相顧兩秒,默契地岔開話題。
寧如深,“說起來太醫醫術果然高明,竟然能從熏香中查出臣中毒的誘因。”
“喔,這個。”李應棠回想,“本王跟著太醫一道進來的時候香爐就已經滅了,應該是陛下滅的。”
寧如深:?
“陛下怎麼知道是香的問題?”
李應棠微斂了神色,無奈低笑,“你以為陛下是如何從皇位之爭走到現在的…所有可能潛在的危險,他比任何人都能敏銳察覺。”
寧如深心頭一震,忽然想起景煜說的:
以前,皇兄處境不好。要護著我,二皇兄,還有淑太妃娘娘,還要防著身邊的人。
他怔然地嗯了兩聲。
嗯完,一股暈吐感又涌了上來。寧如深往榻邊一趴,“er——”
李應棠,“……”
他適時退場,“算了,你歇著。”
臨走前,他忽然又頓了頓,扭頭對寧如深道,“啊對了,從寧大人被尋見到醒來,一直都是陛下在照顧。”
“不曾假他人之手。”
·
……是陛下?寧如深還打算細想,卻實在抵不住暈乎乎的腦子。
待軒王一出殿門,他便倒頭睡去。
睡了約摸半個時辰。
寧如深醒來后揉了揉腦袋,準備去和李無廷請辭。
一出殿門,卻見殿外候著小榕子。
小榕子笑道,“寧大人,陛下在和軒王殿下談事,說等大人醒了不必請辭,奴才直接送大人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