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全品著圣上的神色,眼珠一轉,“想必寧大人也平安回府了吧。”
跟前落下不輕不重的哼聲。
李無廷沒說話,只翻起書頁來。
殿中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從殿門外傳來細微的動靜。李無廷抬眼便看一道熟悉又久遠的身影落到跟前——
拾一回到闊別已久的養心殿,磕了個頭。
李無廷眉心攏了攏,“怎麼回來了?”
拾一,“首…陛下,寧大人讓卑職幫他請個假,明日早朝來不了了。”
“怎麼回事。”
“庾家子當街縱馬,寧大人受了傷。”
話落,矮桌前陷入沉寂。
德全心頭咯噔一聲:剛念叨了寧大人平安回府,怎麼就受傷了!
而且還是同陛下分別后才受的傷。
那陛下……
他偷偷瞟著李無廷的神色,卻看人面沉如水,雖看不出情緒的波瀾。但以他多年的經驗,恐怕心情并不算好。
靜默了幾息,李無廷開口,“情況如何,大夫看過了?”
拾一說,“傷得很重,但不致命。大夫開了藥,寧大人嫌苦不喝。”
“……”
李無廷聞言失語,又生出點惱火,“他不吃藥,是想——”
『……是想讓我親自喂你嗎,寧郎。』
話本內容一瞬跳了出來,已經能夠自然流暢地銜接上場景。
李無廷捏住眉心:………
他兀自靜了靜,終于還是起身,“總歸是朕叫他下車才有此一遭,走吧,去看看。”
德全忙腆著臉笑道,“哪能怪到陛下頭上?都是那庾家子飛揚跋扈,不像話!不過陛下去看望寧大人,想必寧大人欣然歡喜,一高興就把藥喝了!”
===第48節===
李無廷被他一口一個“喝藥”攪得頭昏。
“行了,出宮。”
·
寧府主屋里。
寧如深腰間剛上過一次藥,只穿了件小衣,身后搭了層薄被。
他正趴著,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喊,“寧琛!”
緊接著就看耿硯一陣風似的沖進來,“怎麼回事,聽你管事說你受傷了?我叫了幾個朋友,還說來找你出去玩的!”
寧如深捂了下耳朵,“小聲點…你們玩什麼?”
耿硯,“我們一起浪。”
“……”寧如深松開耳朵,“什麼?”
他是不是沒聽清。
小犬在說什麼危險的話呢?
耿硯,“浪啊!就是泛舟,不是你教的?”
寧如深張了張唇,看著他失語。
耿硯沒注意到他微窒的神色,繼續合計,“現在你受傷了,也浪不了了。對了,你傷哪兒了,怎麼傷的?”
寧如深從善如流地放過這個話題,“腰上,被撞的。”
“嘶……我看看?”
耿硯說著探頭,雙手掀起他薄被邊緣。
一陣涼風躥進來,寧如深抖了下,“你還是……”他正要讓人放下,忽然聽見外面一陣動靜,接著門外的光線暗了下來。
前方響起細細急急的兩聲:吭吭!
寧如深心頭一撞,猛地抬頭——
只見李無廷負手立在門口朝他這邊看過來,身旁是瘋狂使眼色的德全和噤若寒蟬的嚴叔。
隔著小半個房間,視線相撞。
“……”
床邊的耿硯迎著那道目光,手莫名一抖,又把薄被給人輕輕蓋回去了。
作者有話說:
耿硯(瑟瑟發抖):為什麼每次找你都能碰到圣上?
李無廷(淡淡):同樣的問題,朕也想知道。
寧如深:……
第25章 好什麼?
寧如深望著門口的李無廷, 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無廷怎麼親自來了???
他轉眼又看到后面的拾一。拾一對上他的視線,點了點頭。
寧如深,“………”
你點個毛啊!
他瞬間了悟, 簡直一言難盡:
讓人幫他請個假, 直接請到御前去了!
這事兒辦的……難怪會從“御前錦衣衛”變成“前錦衣衛”呢。
寧如深怔然地調整著心緒。
一旁耿硯哆嗦地行了個禮, “臣、臣參見陛下!”
李無廷掃過他,“不必多禮, 也算常碰見。”
耿硯心里尖叫:那可太常碰見了!
李無廷收回視線,又看了眼剛放下的薄被,隨即抬步走進屋中。
嚴敏趕忙搬了張凳子放在床頭。
李無廷走過去, 掀袍落座。
寧如深這才回過神, 忙撐起身來見禮, “臣, 參見陛下……”他身上只著了件輕薄的小衣,起身間襟口垂落下來,一片玲瓏霜白一覽無余。
李無廷眼皮飛快地耷下, “免禮。”
寧如深趴在枕上,正對著李無廷。
剛剛耿硯來時嚷得他耳朵痛,又只站在他側面, 他還沒注意——
這會兒面對李無廷,他后知后覺扯了下身后的薄被, 絲滑的被面松松攏在他肩頭。
寧如深拉好被子看去,“陛下怎麼來了?”
李無廷這才將目光重新移回, “聽說寧卿重傷, 還不吃藥。朕來見識見識, 看寧卿是如何自愈。”
“……”拾一, 你很好。
寧如深輕輕狡辯, “是‘先’不吃。”
“那過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吃了。”李無廷不信他的鬼話,側目瞥見床頭靜置的藥碗,吩咐道,“去把藥熱上。”
杏蘭立馬端著藥碗下去了,“是!”
寧如深,“……”
藥很快熱好,重新端回來。
寧如深眼看著杏蘭端著那黑黝黝的一碗走過來,沒忍住抖了下。仗著床頭還坐著李無廷,直往人身后躲。
他滿眼抗拒地朝杏蘭搖頭:
紅花,小橋,老婆婆!
杏蘭一時手足無措,“大人……”
正猶豫著,一只手忽然伸來將碗端走。
寧如深:?
李無廷端著藥碗,低眼看向他,“往哪兒躥?”
被無情點破的寧如深:。
李無廷,“怎麼,朕親手給寧卿端著,寧卿也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