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天子低眼笑了下,隨即寧大人猝然抬眸,面色緋紅,灼亮的眸光帶著幾分驚然嗔怒。
德全:嘶……哎喲~
在御書房里就如此這般,簡直……簡直多多益善!
御案后,李無廷遛完人,轉頭把剛剛禮部尚書遞來的折子關上,扔到一邊。
“下去吧,慢慢想。”
寧如深深吸一口氣,咯吱磨牙,“……是,陛下。”
他說完頂著一對紅通通的耳朵離開了。
·
寧如深回到府中。
他耳朵早已降溫,但總還覺得余熱尚存,搞得他尾椎發麻。
他又想起李無廷帶著熱氣的那句不是人話的話。
寧如深思來想去猜不到,在屋里桌案前坐了半會兒,仰頭叫了聲,“小石子。”
房梁上安安靜靜。
他沉默了一下,“啪嗒。”
一道身影就刷地垂了下來,立在他跟前。
寧如深:……是對“啪嗒”有什麼堅持嗎?
拾一問,“有什麼事。”
寧如深找他探聽消息,“除了跟著我,你們匪首還有給你派什麼別的任務嗎?”
拾一,“我們匪…”他話到一半失言懊惱,“我們首領只讓我跟著你,沒有別的。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首領了。”
寧如深問,“你也沒和你其他同行聯系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只是前幾天看到你一個同行在客棧當小二。”
拾一臉上立馬浮出淡淡的同情,“都是些雜活。”
寧如深一言難盡:……好歹有活。
你一個被打發走了的是在同情人什麼?
探聽不到什麼消息,寧如深便讓人退下。走之前,他又叫住拾一,“對了,最后一個問題。”
拾一,“?”
寧如深捏著耳朵問,“你們匪首,是有什麼惡趣味嗎?”
拾一不贊同,“我們首領很正經。
”
寧如深揮揮手,把人驅散了。
…
猜不到李無廷的打算,他干脆不再去管。
隨著日子進入月底。
推遲了一個多月的會試也終于在嚴密的籌備中到來。
會試長達九天六夜。
寧如深只負責之后的面試,不用跟隨這九天的考試。他時不時去御書房當個值,又去禮部蹭個飯。
把百家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
就這麼一直到了會試結束。
像是漫長的凜冬過后迎來了消雪的初春,學子們都暫時從考核中解放出來,相約伴游京城的夜市、河畔。
更有不少考生在淮明河畔置了座席,談經論詩,引得滿堂贊譽。
——也算是大承的一項傳統。
寧如深早在前幾天就收到了耿硯的邀約,說到時候一起去泛舟。
等到會試結束那天。他估摸著快要下值,便瞅了瞅御書房一角的漏刻。
===第39節===
漏刻有些不清,他不自覺探頭。
李無廷抬眼,“寧卿歸心似箭?”
寧如深縮回脖子,“怎麼會,臣是看看陛下勞作了多久。”
李無廷哼笑了聲。
頓了頓,他擺手,“行了,下去。”
寧如深道了聲謝,速速溜走。
宮門外,耿硯已經搓著手等在那里。
見到寧如深,他將人一把拉過,意氣風發,“走,前狀元,去砸場子!讓那些初出茅廬的雛鳥見識一下前輩的高度!”
寧如深晃晃腦袋,“你聽。”
耿硯湊近細聽,“什麼?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
“沒聽到就對了,因為是空的。”
“……”
耿硯復雜地看著他,最后嘆了口氣拽著他的袖子,“那就去湊個熱鬧,給你進進貨。”
·
夜色將暗,華燈初上。
京城中的各家酒館客似云來,繁華的街市中人來人往,衣袂相錯。
兩人先找了間酒樓吃飯。
二樓的包廂窗口正對大街,一眼望出去相當熱鬧。
落了座,耿硯還在感慨,“你說你腦子都淪落到這副田地了,怎麼還能當考核官?”
寧如深假裝不經意地踩了他一腳。
耿硯,“嗷!”
寧如深,“這是陛下的決定,你是在質疑陛下。”
耿硯氣得瑟瑟發抖,“你個狐假虎威的…”
說話間,小二已經上菜。
寧如深夾了塊烤雞心給他,“吃這個,以形補形。”長點心。
耿硯頓時抖得更厲害。
兩人正在桌上用筷子二度打架,忽然便聽窗外喧鬧的街道里夾雜著幾句人聲:
“以…高才,必會………”
“當年…文狀元,寧……”
寧如深和耿硯停下打架,對視一眼:?
推開半掩的雕窗,外面聲音更為清晰。
寧如深趴在窗口往下探頭。
只見他們包廂下方擺了一處露天茶攤,幾名考生打扮的青年正在高談闊論。
“……好歹出身書香門第,自幼熏陶。那寧琛一介鄉野都能高中,我等有何不可?”
“非也非也。”其中一人意有所指,“錄取貢生那都是試卷一封,等到了殿上可不一樣了。”
幾人交換眼神,另一人輕咳,“聽說那寧狀元,是有幾分霞姿月韻……”
言盡于此,意味深長。
二樓窗框上,寧如深、耿硯排排趴。
耿硯,“他們說你當狀元靠了三分臉。”
寧如深,“那至少還有七分才華,現在只能全靠臉了。”
耿硯噎了一下。
他噎完匪夷所思,“你不生氣?……咦,你在扒什麼?”
寧如深探頭探腦,“你看窗下這幾片瓦是不是有點松?”
一股難言的默契升起。
兩人伸手一掀,掀完就關窗縮回去。
哐啷!底下一陣哀嚎。
包廂內,寧如深和耿硯相對坐了幾秒。
耿硯回想了一下,“不行,還是便宜他們了。都不知道砸中腦袋沒有。”說著又要去扒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