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榮起身親手給他倒了點醬汁,“唉,其實這世上最希望你好的,就是咱們姓柯的了。你外公當年堅持讓顧家撫養你長大也是這個道理——只有你掌了顧家的權,對你對我們才是雙贏的局面,舅舅怎能不指望著你好呢?”
“至于其他人,方謹也好顧洋也好,那些外姓人各有各的算盤,他們的話如何能相信?當年方謹為了地位金錢,分分鐘就把你給賣了,你都忘記了嗎?”
顧遠停下筷子,似乎也有些觸動:“舅舅你的意思是?”
“與其跟方謹那養不熟的白眼狼合作,不如還是咱們舅甥聯手吧。” 柯榮那神情叫一個語重心長,說:“咱們現在掌握著遺囑,你又有正經顧家大少的身份,干掉那個爛泥扶不上墻的顧洋還不是易如反掌?只要你掌權后別忘了柯家和舅舅……”
他突然打住一笑,極有深意地看著顧遠。
顧遠卻慢悠悠夾起一塊火腿豆腐吃了,又喝了口茶,神情不疾不徐。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他才在柯榮已經有些焦躁的目光中道:“想法很好。”
柯榮神情一松,只聽他又揶揄道:“不過舅舅,我聽說你可是已經跟遲婉如合作了——怎麼,現在又轉頭來找我,別是想坑我不成?”
其實柯榮棄遲家而來找他,是意料之中的事:顧洋反正已經是遺囑的后續繼承人了,遲婉如尚方寶劍在手,上位理直氣壯,只要日后坐穩了寶座 ,哪里還需要柯榮?未來踹開柯家是可以預見的。
但顧遠就不同了。首先他確實是柯家的外甥,其次他沒遺囑,要想上位名不正言不順,要依靠柯家的地方勢必就多,合作空間也就越大。
這都是權術中最基本的套路,顧大少十來歲就玩剩下來的東西。
“舅舅怎麼會放著你不管,跑去跟遲家那女人合作?”果然柯榮一拍桌子,斬釘截鐵道:“遲婉如凡事只會硬來,根本沒有當家做主的腦子,就算顧家白送她,她都能搞丟了!你知道她拿到遺囑后準備去干什麼嗎?”
顧遠倏而意識到什麼,眉峰驟然一跳。
柯榮怒道:“她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方謹做掉!——她還打算拿著遺囑讓顧洋強行上位,就不想想方謹現在的地位,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就做掉的嗎?到時候鬧出大亂子可怎麼收拾?!”
顧遠整個人瞬間一僵。
半晌他才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她真要對方謹下手?”
“我不愿跟她合作,就是等著她干掉那姓方的,咱倆好坐收漁翁之利。”柯榮露出一絲冷笑,“方謹死后他的人肯定不能放過遲婉如,顧洋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們再伺機趁虛而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方謹和顧洋這兩個人都拔除掉……”
“話說回來,我知道大外甥你對那姓方的有心思。”柯榮嘆了口氣,又道:“不過你想,方謹可不是什麼善茬,那可是真真正正背叛過你給你戴過綠帽子的。只要除掉他,你繼承了顧家,還有舅舅在港島遙相呼應的支持你,到時候你何止一個權勢熏天,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何必對一個方謹念念不忘呢?”
柯榮看著顧遠,滿臉過來人的理解和慈愛。
顧遠腦海中飛速掠過無數種念頭,緊接著手指一動——
就在他要有所動作的時候,手機突然在口袋里響了。
顧遠只看了一眼號碼,立刻對柯榮打了個稍等的手勢,走到遠處窗邊接了電話:“喂?”‘手機那頭赫然是他的心腹親信,聲音極度緊繃尖利:“大少!剛才接到消息,方副總從墓園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人被保鏢送到醫院,結果現在就失蹤了!”
顧遠全身血液瞬間一寒。
足足好幾秒種的時間,他只僵立在那里,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們正在查醫院錄像,但目前還沒什麼線索,只知道方副總車禍中沒受什麼傷,但在醫院里打了鎮靜劑所以肯定是被人帶走的……大少,大少?”
透過玻璃反射,顧遠看見柯榮正坐在圓桌邊,目光如鷹隼般盯著自己。
他戰栗著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到滾燙的氣流涌入肺部,帶來一陣劇痛。
他本能想暴怒大吼,拔腳就走,立刻飛回G市去掘地三尺把方謹找回來;又想撲過去掐著柯榮的脖子,逼問他遲婉如的計劃到底是什麼,把我的方謹搞到哪里去了?!
但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動,甚至連一點異樣都不能帶出來。
顧遠把那口氣徐徐吐了出去,藉由這個動作死死克制住了聲音中的顫抖:“……知道了。魚蛋面買來沒有?”
對面手下一愣:“買了,大少您——”
“我叫你路上順帶處理的事情呢?”
手下頓時明白過來。
“是的大少,一切準備就緒,已經在路上了,大概還有十分鐘就能到。”
顧遠冷冷道:“再快一點。”緊接著掛了電話。
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柯榮關心道:“怎麼了?”
“徐記賣完了,換了另一家,我叫他們動作快點不然面會糊。
”顧遠貌似無意地一低頭,目光從手表上一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