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以豪門巨富天之驕子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這是第一次遇到不能用智慧、經驗或金錢來解決的問題。
顧遠對方謹刻意的冷淡一直持續,直到酒會最后一天,所有人都打道回府,他和顧洋遲婉如等人也都紛紛帶著自己的手下,準備離開顧家主宅了。
臨行前他去見父親,匯報了下和明達行業的合作項目最新進展,顧名宗聽完點點頭,突然問:“——你是不是不太滿意我派給你的那個助理?”
顧遠眼神微微一變,隨即自然道:“沒有,方謹在工作上沒什麼可挑剔的。”
然而顧名宗卻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要是不滿意就退回來,不要一邊嫌棄一邊又吊著。手下也是人,你得考慮人家的感受。”他淡淡揮了揮手:“你走吧。”
顧遠退出書房,雖然表面臉色如常,仔細看的話眼神卻沉了下去。
為什麼顧名宗突然好好跟他說這些,自己這幾天情緒化的表現是不是被他看在眼里了?還是說他去問方謹,方謹忍不住倒了苦水?
顧遠深深吸了口氣,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明顯,但不知為何始終被刻意忽略了的事實:方謹簽的是工作合同而不是賣身契,他是能辭職的。
他可以回顧名宗手下去,甚至可以遠走高飛永遠離開。
顧遠在走廊上靜靜站了一會兒,突然從口袋里摸出了新手機,一邊大步走向門外一邊撥通了公司人事部的號碼。
第8章 副駕座是我的,我的,我的
第二天方謹回公司上班,進門就看見人事部女主管等在助理辦公室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徐主管?”方謹奇道。
徐彩指指手上那疊文件:“方助理,可以來商量下你雇傭合同的事嗎?”
方謹不明所以,打開辦公室的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謹剛被下放到顧遠公司的時候,被配了間很小還朝北的辦公室,更要命的是還屬于寫字樓正中,只有頭頂通風口而沒有外窗。當時方謹也沒說什麼,但過一段時間后顧遠習慣了醒酒湯,便投桃報李,主動交代人事部給換了間寬敞透亮的寫字間。
辦公樓靠海港,從落地窗可以遠眺碧藍的水面,另一邊還有個很小的內窗,直接通向總經理辦公室,可以透過玻璃直接看見對面顧遠的動靜。
方謹為徐彩拉開座椅,眼角余光突然瞥見那面內窗被人用白布蒙上了。
是從顧遠那一側蒙的。
方謹:“……”
方謹定了定神,坐到辦公桌后,示意女主管:“請講。”
徐彩也看到那層布了,瞬間眼角抽搐了幾下。
“……是這樣的,經過人事的季度業績審查,我們決定提高你目前的薪資百分之六十,對年終獎及公司通訊、交通設施使用、包括差旅補助等都有了很大提高,同時還有后續福利措施,具體在合同里都有注明。”
她把手上一疊文件遞過來,方謹翻開看了幾眼,有點疑惑:“這是人事部的意思?”
“是這樣的沒錯,” 徐彩立刻表態,隨即又咳了一聲:“另外,在簽約期限上也有了對應的修改……”
方謹快速往后翻,一眼看見簽約期限赫然改成了十年,未到期擅自解除雇傭關系則需要賠償數倍違約金,以及因為職位保密性的原因,離職后又有十年脫密期,脫密期間不能在同行業內求職。
合同后的備注表里對同行業公司做了詳細列表,幾乎涵蓋了航運及電信行業所有沾邊的大中型企業,密密麻麻一長串。如果真按照這份合同來執行的話,方謹應該根本不會去想辭職,因為除非徹底轉行,否則就要餓死了。
徐彩多年老人事,大概也覺得非常不妥,一向沉穩的聲音略微有些發虛:“雖然條件是苛刻了一些,但待遇還是可以商量的。我們可以制定出一套專門針對方助理您的業績審核標準,半年一次重審,薪資待遇完全可以根據結果相應上漲……”
方謹問:“這真是人事的決定?”
徐彩沒什麼底氣的道:“當然。”
方謹看著她,突然微微笑了笑,提起筆在合同后簽了名。
他的動作沒有一絲猶豫,簽完后直接把文件一合遞了過來,把徐彩都略微鎮住了:“……方助理,您真不用再考慮考慮?”
“不用,”方謹溫和道,“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底似乎有某種輕微的笑意滿溢出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異常輕軟、溫情,徐彩不由微微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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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管走后方謹在辦公桌后坐了一會兒,盯著那面掛著白布的窗戶。
今天早上他像平常上班時一樣開車去市中心公寓接顧遠,但抵達時顧遠已經搭司機的車走了。現在想來,他是故意提前來辦公室的目的應該就是這個吧——他幾乎能想象顧遠親自拿著錘子釘子,叮叮當當敲了半天,再滿意地把白布掛上去的情景。
方謹起身走到內窗邊,俯身往里看。
現在徐彩應該去總經理辦公室跟顧遠匯報他簽了合同的消息了,不知道顧遠臉上會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