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子的衣帽間可以用奢華來形容,拉開柜門衣服整整齊齊掛得像時裝店一樣。聽到程知懿問話的時候,他的手正停在一件煙灰色的薄呢大衣上。
“哎,就穿這件!”程知懿抬手點了點。
“會不會太張揚了?”柏溪子把衣服拿下來在身上比劃了一下。
“不會,這個顏色很低調了。”程知懿點頭:“很合適。”
柏溪子便拿下衣架開始把衣服往身上套:“程醫師,我……不想坐出租車。司機會看我。”
“這……”程知懿想說人家司機哪有這個閑心去盯著乘客看,但是這話說出來又怕戳傷柏溪子,于是強行憋了回去,改口道:“那……坐我的車去?”
柏溪子穿好了衣服,黑色高領毛衫外面套煙灰色薄呢大衣,半長卷發在腦后隨手一束,襯得整個人越發修長挺拔了不少。他回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我車不太好,那你……別嫌棄。”程知懿有些踟躇地說。
“沒事我不挑。”柏溪子垂著眼睛道。
十分鐘后,兩人站在樓下遮陽棚里。
柏溪子看了看面前的車,又看向程知懿,一臉茫然:“程醫師……這是……你的車?!”
“你別看這車小,但是坐兩個人完全沒問題的!”程知懿掏出鑰匙走過去,打開電瓶車的后車斗拿出一個安全帽:“而且我有安全帽,你戴著這個,絕對沒人能夠認出你!”
柏溪子表情復雜地接過安全帽,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心理醫師不是一般都還挺有錢的嗎?”
“有錢是有錢,但是電瓶車環保啊,是吧,還不堵車!”程知懿面上看著坦然,但心里也有些苦澀,工作這麼多年沒攢下什麼錢,至今還在租房,買車暫時就別指望了。
“程醫師,要不然……你開我的車吧?”柏溪子試探著問,跟著又像是怕傷到程知懿,趕緊地解釋道:“我不是嫌棄你這車,真的,我就是……怕路上別人看我……”
“我明白的。”程知懿笑笑,柏溪子穿得這樣優雅,坐在電瓶車后面,那畫面也確實太違和了。
于是兩人又返回屋里找車鑰匙,柏溪子許久沒出門,一通翻箱倒柜終于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包里找到了車鑰匙。兩人下到地下車庫,柏溪子領著程知懿轉了好幾圈才找到一輛被厚厚一層灰遮蓋得差點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車。
“應該就是這輛了。”柏溪子按了一下車鑰匙,車燈果然應聲閃了兩下。
“嘖嘖嘖,你這是多久沒開了?”程知懿繞到車尾,從后備箱蓋找到一塊擦車布,也沒讓柏溪子動手,自己手腳麻利地就開始大刀闊斧地擦。
擦著擦著,車子的本來面目漸漸顯露出來,車漆的質感和平時程知懿接觸過的車子的感覺完全不同,程知懿就瞟了一眼輪胎,又繞到車頭去看。剛剛還什麼都沒有的車頭這會兒立了一個金黃色的小人兒。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程知懿看看那個小金人,又回頭看看柏溪子,驚得都有點結巴了:“勞……勞……勞斯萊斯?!!!”
“嗯,”柏溪子有點窘迫地說道:“我以前,比較喜歡這些東西。”
程知懿對錢沒有太高的要求,也不虛榮,可這會兒還是感到了一陣失落。和柏溪子這段時間的接觸,總是讓他忘記對方曾經是什麼樣的人,但這輛車仿佛提醒著他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騎電瓶車,而對方開上千萬的勞斯萊斯!無論柏溪子現在看起來有多麼的脆弱,也無論他有多麼依賴自己,都只是暫時的。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可以治好柏溪子,他們就應該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去,分道揚鑣。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悶,柏溪子仿佛也感覺到了程知懿情緒的低落,他惶惑不安地坐進副駕駛,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剛準備開口卻被程知懿打斷。
“我從來沒有開過這麼貴的車,萬一我不小心刮蹭到……”
“沒關系!不用你賠!”柏溪子趕緊說道:“有保險。”
“那我就放心了。”程知懿轉頭沖柏溪子笑笑,看著對方臉上緊張不安的神色漸漸松弛下來,程知懿又有點心酸。剛剛自己一瞬間情緒的波動,在柏溪子那里肯定又放大了一萬倍,他估計又在心里反復糾結,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我剛剛是不是有哪句話說錯了?
社恐患者總是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也總是喜歡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到自己身上。他們像小心翼翼的刺猬,因為害怕自己的刺戳傷別人而選擇孤獨,也有很多人因為他們身上的刺遠離他們,但其實他們都是溫柔的人呀。程知懿想,即便有一天真的要跟柏溪子分道揚鑣,也是值得慶祝的,因為那意味著他痊愈了。
想到這里,他向柏溪子伸出手。柏溪子沒有躲,溫順地等著他的手落到自己頭上。他便揉了揉柏溪子的頭發,很柔軟。
“系好安全帶,我們要出發了。
”程知懿溫和地說道。
誰能想到,我竟然大半夜寫完了一章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