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他喚楊懷瑾,然后,連指縫都被浸濕了,楊懷瑾沒抬頭,眼淚卻更洶涌地流淌下來。
“阿九……”楊懷瑾的聲音顫抖。
阿瑾,你和我結婚好不好……
好像……不能娶你回家了啊……
楊懷瑾的記憶力很好,十二年前的事至今仍記得清清楚楚。
在船舷邊分別時,那個叫“阿九”的男孩突然向他求婚,他們幾天前才做了終生標記,給彼此系下一生的羈絆,那時候他們對未來充滿期待。
而十二年后,那個男孩長成了個眉眼鋒利的英俊男人,那男人臉色蒼白,充滿了遺憾與不舍地對他說“好像……不能娶你回家了啊……”
一瞬間,他們重疊在一起,過去與現實交織成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楊懷瑾心頭。
他撲過去抱住封止,把臉埋在對方頸邊,他忍著不想發出聲音,可是淚水順著封止的脖子滑下去,止也止不住。
封止摸索著,把手搭到楊懷瑾后頸,隔著衣領試圖安撫對方,手心剛好覆蓋在那片火焰文身之上,只是他的手因為失血,沒有什麼溫度。
他說:“我不是阿九。
我快死了,都沒能變回你的‘阿九’。”
“你別哭……這挺好的,我死了……你就不會被信息素所困擾了。
你肚子里還有孩子,別哭……”封止的聲音很虛弱,“要是回到當年,我不會深標記你……標記應該是情感驅使下發生的,而不是……獨占欲。
我……沒能保護好你……”
“你要……保護好自己……”他重復著跟之前一模一樣的話。
這時,車門被人拉開。
“我們得快點走了——”
叫伊萬的青年一身匪氣,很年輕,有著一雙綠色的極冷靜的眸子。
他站在車門外愣了一下,“怎麼回事?”
“急救箱!”楊懷瑾抬手抹了把眼淚,焦急道。
伊萬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迅速轉身去拿急救工具。
不過,他知道來不及了。
敵人很快會追來,而他們的隊伍被沖散了,能戰斗的力量只剩下他車上的三個人,他們沒有時間搶救一個受了重傷的人。
伊萬回來的時候還帶著另外兩個士兵,他們把封止抬下車放平在地上,迅速做緊急止血處理。
很快,其中一個士兵抬起頭,用俄語對伊萬匯報情況。
伊萬聽得皺了一下眉,接著,收斂了表情回了一句什麼。
士兵繼續救人,伊萬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對楊懷瑾道:“來不急了,你必須馬上跟我們走,馬上!”
楊懷瑾跪在封止身旁,看也不看伊萬:“不行,先救人!”
“他傷勢太重,不能移動,你必須放下你的感情,我接到的任務是優先保障你的安全。
這種情況你只有兩個選擇,放棄,或者陪他一起死。”
伊萬有些焦急,用詞也不客氣,他不動聲色繞到楊懷瑾身后——今天就是把楊懷瑾打暈,也要把他帶走。
“把他留在這里,如果支援來得快,他還有一線生機——”伊萬一邊說著話,一邊飛快出手。
然而,楊懷瑾比他更快,拔槍,轉身,抬手,瞬息之間已將槍抵上了伊萬的前額。
楊懷瑾單膝跪在地上,側轉著身體,他的槍剛剛就別在腰后,但誰都沒想到他會把槍指向自己人。
“現在,聽我的。”
楊懷瑾臉上滿是淚痕,眼神卻兇狠,“把他抬到車上去,我要帶他去找醫生。
馬上!”。
第86章 突圍
。
楊懷瑾說的是俄語,這讓包括伊萬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了,因為剛剛救治封止的時候那個士兵怕楊懷瑾聽懂,特地用俄語跟伊萬交流。
那士兵說:這個人快要不行了,失血太多,我們沒有復雜的急救設備,他必須到醫院才能得到救治。
伊萬說:我們沒有時間耽擱,盡快包扎,然后把他留在這里。
他們以為楊懷瑾聽不懂,但楊懷瑾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里。
當年,在知道方銳跑到俄羅斯去的時候,他就開始學習俄語了。
“不行,你現在出去就是送死。”
伊萬處變不驚。
“對,送死。”
楊懷瑾點頭,他握搶的手極穩,聲音里透著絕望,“帶他走,死在路上,或者陪著他,死在這里。”
“……”
“照我說的做。”
楊懷瑾道,冰冷的槍口向前頂了一下,又道,“告訴我,你現在手里還有多少人能用。”
伊萬冷冷盯了楊懷瑾一會,沒再說什麼,吩咐另外兩個士兵把封止小心抬到車上,自己則一五一十地把情況講給楊懷瑾。
他知道眼前的東方男人絕不簡單,在戀人受傷的情況下仍然能警惕他的突襲,明明痛苦萬分,滿臉淚痕,卻可以快速冷靜下來,做出布置。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當伊萬看到楊懷瑾的眼神時,他就明白自己無法阻止對方,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一個不顧生死孤注一擲的人。
看著走向悍馬車的楊懷瑾,伊萬笑了一下:“你和方挺像的。”
他說的是方銳。
楊懷瑾關車門的手頓了一下,沒回頭,道:“跟我哥說,謝謝他。
還有……我也愛他。”
方銳是個經常把“愛”掛在嘴邊的人,但楊懷瑾很少這樣表達感情,這話如果是當面說,方銳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可惜楊懷瑾唯一一次說這話卻是讓別人替他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