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瑾打量著這間客房,心中想的卻是另外的事,他轉身,對封止道:“邢天說的事,我不會讓步。”
封止有些無奈,合上身后的門,拉著人坐到沙發里,自己也坐到楊懷瑾對面,道:“你會讓步的。”
楊懷瑾冷哼一聲,不屑辯駁。
封止今天狀態非常不好,剛剛看到楊懷瑾和邢天對峙,生了一股無名的怒氣,可是現在面對楊懷瑾卻完全沒了脾氣。
“阿瑾……”
楊懷瑾瞥了他一眼。
“好吧,瑾爺。”
封止道,“阿涅利家族在做什麼買賣,你很清楚。
斬草不除根,豈不是白費了力氣?”
“說得容易。
我能做多少事,自己心里還是清楚的。”
阿涅利家族樹大根深,在境外有著強大的勢力,楊懷瑾心里非常清楚他撼動不了什麼,可還是鐵了心要把對方從A城拔出去。
黑道有黑道的規矩,而以楊懷瑾現在的實力,他剛好握有那把劃定規矩的匕首。
至少在他手夠得到的地方,規矩得由他來劃下。
“明知無用還要做?雖然阿涅利家族真正的勢力不在國內,可萬一被他們記恨上了,你的麻煩還是不小的。”
“誰知道呢?”楊懷瑾聳聳肩,“愚公移山,精衛填海,說不定有神明看到了,就來幫我一把了。”
封止盯了楊懷瑾一會兒,他越發覺得楊懷瑾這個人有趣,有的時候極圓滑,有的時候又帶著尖利的刺。
封止站起身,走到楊懷瑾面前,俯身把人圈在自己兩臂與沙發之間,道:“你沒有神明,但是你有我。”
“……”這人什麼毛病,突然演起來八點檔電視劇?
楊懷瑾仰頭看著封止,突然抬手捏住他的臉頰,把人推離自己:“你后腦的手術是怎麼回事?”
封止眨了一下眼,他倒是沒想到楊懷瑾會關心自己,立刻一副委屈的樣子:“我可是剛動完手術的人,你也太兇了吧?”
說罷,不顧自己實際身高,小鳥依人狀擠進楊懷瑾身旁的沙發里,半個身子靠到楊懷瑾身上:“我取了枚磁片,以為能想起點過去的事情,結果什麼都想不起來,現在頭疼得要死。”
楊懷瑾聽得一愣:“什麼?”
“我的腦袋受過槍傷,命雖然撿回來了,但醒了之后失憶,頭痛,思維混亂,無法正常生活。
后來斷斷續續地治了兩三年,最后植入一枚干擾磁片才勉強成了個正常人。”
“而你現在把這枚磁片取了出來?”
“嗯,植進去很多年了,現在取出來頭已經不那麼疼了,你看,我也沒有思維混亂。”
封止彎著身體,靠在楊懷瑾肩上,“我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可惜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想起了一個名字——阿瑾。
但沒有更多了。”
“……”
這實在是個讓楊懷瑾心情復雜的話題,可是還不等楊懷瑾反應,封止又道:“阿瑾,你別沖動,邢天不是不動阿涅利,只是還沒到時候,R想動的人,出手就要讓對方永遠不能翻身。”
“你真的是R的執行人?”楊懷瑾驚訝,“邢天也是?”
封止輕笑了一聲:“邢天不是執行人,邢天就是R。”
楊懷瑾一時沒明白封止的意思,但隨即就想通了,他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邢天身上的一切謎團就都解釋得通了。
道上人人都說邢天是個甩手掌柜,很可能背后還有自己的勢力,確實,小小的赤聯堂又怎麼能和龐大而神秘的國際組織R相比呢?
這是個有點長的故事,封止靠在沙發上慢慢道來。
邢天的家族是國內古老的世家大族,腳踩政軍兩界,歷經多個朝代,擁有巨大的財富和勢力。
對于這樣的家族,國家的概念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百年間國內時局風云變幻,但邢家卻始終立得很穩。
不過,和阿涅利家族那種商賈世家比,邢家又有不同。
邢家人的家國觀念非常重,國家危難之時拋頭顱灑熱血的大有人在。
如今和平年代邢家人一部分活躍在政軍兩界,更多的則以各種身份隱匿于規則之外的黑道世界,也就是世界聞名的黑道組織R。
邢天正是這一代的掌權人。
十幾年前,邢天發現有一股勢力在境內做人口買賣,卻因為對方做得隱蔽一直摸不到背后是何方神圣。
正好那段時間封止被卷進一場貧民窟勢力之間的內斗,瀕死之際被邢天所救,十六歲的封止有著狼崽一樣的眼神,邢天欣賞且信任他。
那之后封止就開始為邢天做事,臥底到陳奇手下,刺探這條人口買賣鏈背后的勢力。
“……后來我就失憶了。”
封止靠在沙發里,無奈地笑了一下,“其實過去的事我都不記得,我之前從來不在意這些,人活著要往未來走,何必在意過去有什麼呢?可是,或許我是錯的……”
人脆弱的時候往往就容易變得感性,楊懷瑾因為封止談到的過去也陷入了思考,這會兒才覺得封止的語氣有點不對。
他轉頭看向封止,對方面上沒什麼變化,但仔細看會發現嘴唇沒什麼血色,臉色也非常不好。
“你怎麼了?”楊懷瑾伸手過去,摸到一手冰涼,是封止流下的冷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