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季眠肚子咕咕叫,兩人才回過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季眠“噗嗤”一聲笑了,傅沉俞也彎了嘴角。
季眠說:“傅沉俞,我餓了。”
他剛吃完年夜飯就餓了。
看到傅沉俞桌上吃了一半的泡面,就知道傅沉俞也沒有好好吃飯。
季眠自告奮勇去廚房做飯,并且宣布了今晚要留下來過夜的計劃。
傅沉俞喉結動了一下,沒說什麼。
冰箱里還有點羊肉,季眠又找到了蔥姜蒜,切好之后把羊肉煮了去血沫,撈出來之后晾著,清湯倒進砂鍋里,再把調料和羊肉一起下鍋,煮了一鍋羊肉湯。
濃郁的香味兒瞬間在客廳蔓延開,讓這個冰冷的家有了一絲年味兒。
季眠等到羊肉燉好,都凌晨兩點了。
他撈出羊肉放進砂鍋,聞著香味兒咽了咽口水,看了眼時間,理直氣壯地想,除夕夜嘛,就是要守歲的。
哪個年輕人還睡覺啊?
期間,傅沉俞一直在廚房打下手,季眠嫌他幫倒忙,直接把人趕了出去。
他站在客廳,看著季眠系著圍裙忙里忙外,溫順的后頸潔白的刺眼。
傅沉俞心中又酸又漲,那份見不得光的朦朧感情破土而出,變成帶刺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
疼得血淋淋的。
羊肉出鍋之后,季眠把它端到了傅沉俞臥室外面的小陽臺上,撒上香菜,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凌晨的雪更大,季眠喝著滾燙的羊肉湯,一路舒坦到胃里。
季眠咬一口湯里的白蘿卜,好奇道:“傅沉俞,你喝過酒嗎?”
傅沉俞筷子一頓,季眠吃羊肉吃的正酣,臉上被蒸的一片濕紅,眼睛是很亮的,像要做壞事:“我聽人家說,吃羊肉要喝酒才好吃。
”
“沒喝過。你想喝?”傅沉俞挑眉。
……當然想!
過完年,他就十六歲了,這輩子還沒喝過一口酒呢?
剛才從廚房路過客廳,季眠看到傅沉俞家里擺著好多飛天茅臺,有一瓶還是開的。
季眠慫恿傅沉俞:“我看到你家有酒,能喝嗎,弄一口來喝。”
傅沉俞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就一口?”
季眠不好意思:“兩杯!兩杯!”
傅沉俞對他向來有求必應,季眠仗著這份偏愛,對大佬說話不再像從前一樣拘謹,而是多了幾分任性。
如今還敢指使傅沉俞給他斟酒,小小的杯子滿上之后,季眠深吸了一口:“好香……”
傅沉俞聞了一下,只覺得聞起來就辣,他興趣不大。
季眠抿了一口,辣到舌頭痛,連忙塞了一塊羊肉進去。
一口悶猛了,后勁兒幾秒鐘就上來,沖的他腦袋暈了一瞬。
季眠雙眼很亮,不遺余力的安利:“好喝,傅沉俞,你嘗嘗。”
傅沉俞不疑有他,陪著季眠喝了幾杯。
小半瓶飛天茅臺見了底,第一次喝酒的兩個少年都暈了,夾菜的速度開始遲鈍,直到季眠筷子上的羊肉掉回鍋里,他慢吞吞地趴在桌上。
過了會兒,季眠坐起來,“神色如常”的把桌上的飯菜一收,扔到了廚房里。
傅沉俞小睡了一會兒,被陽臺外的冷風吹醒,醉意消散了幾分,看見季眠正蹲在地上摸棉棉兔,他摸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傅沉俞:“傅沉俞,你兔子到底叫什麼啊?”
藏著掖著,這麼多年都不肯告訴他。
傅沉俞也是醉的,撐著下巴看著他:“棉棉。”
季眠以為傅沉俞在叫他,仰著頭,遲鈍地點了點:“昂。
”
傅沉俞慢吞吞地:“我說兔子的名字叫棉棉。”
季眠眼神渙散了片刻,打了個嗝,又愛惜地摸了摸兔子,跟棉棉兔說:“原來你跟我的名字一樣啊。”
傅沉俞醉了,放縱自己的性子,靠著季眠坐下。
少年的呼吸就在他耳畔,聽得他心猿意馬,渾身的血液躁動著。
“你不問為什麼它的名字跟你一樣嗎。”
“為什麼。”季眠轉過頭看著他,神志不清的。
“因為它跟你一樣,都是蠢兔子。”
“哈哈。”季眠光聽了一個“蠢”字,反駁道:“我不蠢啊。我考全班第一呢。”
傅沉俞心跳漸快,眼看季眠醉了,對他做什麼,這白癡也不會知道的。
他如同被蠱惑一般,低垂著眼睫,雙唇就要貼在少年的眉間。
棉棉兔咬住了他的袖子,使勁兒拽著他。
季眠暈的厲害,漸漸靠在傅沉俞身上,他沒想到茅臺后勁兒這麼大,讓他四肢猶如千斤重,一動都不想動。
他閉上眼,半夢半醒,胡思亂想了很多事情。
前世今生的命運分沓而至,一會兒,他是警校剛畢業的實習生,一會兒,又是跌跌撞撞往前跑的小孩。
直到記憶的盡頭,成年的傅沉俞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他的時候,如同看一個死人。
季眠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條件反射覺得自己右腿中彈了,小腿上全都是血,地上也是,手上也是,厲決和蘇珞瑜走了,他一個人在甲板上,沒站穩,就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沒過了頭頂。
季眠睜開眼,正巧看見傅沉俞湊近的臉。
這一刻,季眠仿佛看到了Fox冷淡詭異的笑容。
他瞳孔驟然收緊,猛地推開傅沉俞。
“啪!”的一聲,打在了傅沉俞試圖握住他肩膀的手,很清脆,傅沉俞在夜色里的表情微怔,半空中,他的五指動了一下,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