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告自己只能睡十分鐘,心里還在不停地分析:
兩邊都有保安的……
最值錢的手機已經被偷了,書包里就只有書,是安全的……
我是個男的,也不能把我拐賣走……
大不了我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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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惟識下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發消息告訴厲決,讓他自己在家里煮點東西吃,不用等他。
蘇珞瑜讀高中的時候搬回了楊超英家中,這麼多年過去,楊超英終于振作起來,咬咬牙攢出了一套首付。
人生有了這樣的大起大落,她再也沒了從前趾高氣昂的虛榮,變得沉默且踏實。
厲惟識在桐城的那套房,如今只有他們兄弟倆住著。
他合上手機,正想走出大廳,卻被大廳中一個人影所吸引。
四周都是空蕩蕩的,只有一名少年穿著鎮南中學的外套,可憐兮兮縮在凳子上,像一只被拋棄的小兔子。
他睡得不安穩,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厲惟識看他有點眼熟,仔細一想,這不是蘇蘇的那個初中同學?叫季眠。
厲惟識這人天生的好心腸,心軟,而且愛多管閑事。
躺在椅子上的還是認識的人,厲惟識就更不能放任不管了。
他半蹲下身,看到季眠校牌上的照片和名字,更加確認了他的身份。
季眠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季眠……季眠……”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厲惟識的臉在他眼里模模糊糊,但看清楚之后,季眠眼中警惕和防備陡然拔到了最高。
他嚇得脫口而出:“厲決……”
厲惟識一愣,季眠怎麼會認識自家弟弟?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還把自己認錯了。
厲惟識雖然跟厲決差了快十歲,但兄弟倆的臉卻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厲決張揚俊美,厲惟識儒雅溫和,季眠也只有現在理智不在線,加上厲決PTSD太嚴重了,才會認錯。
厲惟識不能放任季眠一個人在這里不管,他輕聲細語地詢問季眠家在哪兒。
結果季眠一問三不知,死死咬著嘴唇不跟他說話,像是防備著他一樣。
只不過季眠的狀態實在不好,兇巴巴地盯著厲惟識,就像一只警惕的兔子。
軟綿綿沒什麼威懾性,最后還扛不住睡了過去。
厲惟識嘆了口氣,心想要不要跟蘇珞瑜打個電話,他應該比自己更了解季眠。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季眠安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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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決看到厲惟識的短信,扔了筆,自己去廚房折騰了一碗白水面出來。
他做飯的水平不佳,前世有季眠照顧他的起居,做的一手好飯,大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日子過得非常舒適。
自季眠走后,厲決才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如今,就連做一碗白水面都能想到他。
大少爺肯定不愿意吃這碗難吃的面,預備留給他哥之后,自己點了一堆外賣,抱著回到房間去打游戲。
厲惟識回來,扶著季眠在門口喊了句:“小決,搭把手,我帶了個人回來。”
厲決游戲打到暢快處,哪會理他哥,裝聾作啞無視之。
厲惟識嘆了口氣,也不指望真的能使喚動他弟弟。
季眠被厲惟識放在客房的床上,自己去外面的藥柜里面翻了些常備藥。
剛才聽季眠迷糊的時候一直喊著胃疼,又給他兌了一杯胃藥。
厲惟識蹲下身,把藥放在床頭柜:“季眠,你胃不舒服,起來吃完藥再睡。”
他說完,拿起手機,給蘇珞瑜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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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傅沉俞掐斷電話,臉上一片陰霾。
如果季眠的手機這會兒開機,肯定能看到五十多通未接電話。
今天下午,競賽班老師安排羅露出門采購元旦匯演的道具,怕一個女生搬不動,又指揮傅沉俞一起去。
一個下午沒聯系,季眠就徹底失聯了。
林敏芝打電話過來問他,季眠是不是在他家寫作業的時候,傅沉俞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季眠沒回家,電話也打不通……
傅沉俞當即穿了一件外套,急匆匆地往外跑,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電話打到何曦這里時,何曦詫異道:“不知道啊,我們下午去吃了烤肉,然后季眠就坐公交車走了,就他回家常坐的那班。他還沒回家啊?”
傅沉俞有心都能把他給宰了,好端端地帶季眠跑去吃什麼烤肉,他不知道季眠那個玻璃胃,吃烤肉會積食嗎?!
又想起是自己婉拒了季眠,季眠才跑去跟何曦玩的,自責和煩躁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怪他。
怪他對季眠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否則只是做朋友,自己何必要疏遠他。
可是不疏遠他,怕自己越陷越深,怕自己暴露自己的心思,怕季眠和他再無交集。
傅沉俞沿著485路公交車一路找下去,半路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雪,溫度驟降,找人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大。
摩托車急行,十二月的分刮在臉上像剪刀,傅沉俞漂亮的睫毛上結了一層冰霜。
找到客運中心的時候,終于有人知道季眠的去處了。
保安說下午有個穿鎮南校服的學生問他藥店怎麼走,身體看起來不舒服,后來去大廳討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