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死后,他們爭吵、冷戰、抬杠、兩看相厭,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矛盾,越是如此,厲決越是迷茫,季眠溫柔的眉眼在他心里就越是珍貴。
季眠的懂事體貼,逆來順受,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執念。
他斂了輕佻的笑意,沉默地望著窗外。
今天再去桐城轉轉……說不定能有什麼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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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的時候,最早的一批桂花開了。
季眠的眼睛又開始隱隱發癢,好在他提前吃了抗過敏的藥,滴了眼藥水,這才沒跟小學時候一樣鬧出“紅眼病”的烏龍。
林敏芝出門前叮囑他雙休回家就好好休息,高中才開始,別太累,也別出去晃。
桐城滿大街都是桂花香,省得他病情加重。
季眠表面上乖乖答應,實際上等林敏芝一走,他就從二樓跑下來,帶著藤條編織的簸箕、足足兩米長的棍子,到院子外面打桂花。
他家住的小區是開放式的,中間有一條安靜的馬路,一條古典韻味的小河包圍著小區,邊上還有一個小學,上下學,就有些小學生從小區里面走。
季眠戴上護目鏡保護眼睛,把簸箕放地上,找到了一顆開得旺盛的桂花樹,用棍子在枝丫上敲敲打打。
沒一會兒,桂花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季眠接了一兜。
林蕓背著小書包路過小區,看見季眠,邁著小短腿邊跑邊喊:“眠眠哥哥!”
季眠轉過頭,看見林蕓,摘了護目鏡:“放學啦?”
林蕓就是寧倩嫁給林建一后生下的女兒,今年已經小學三年級。
季眠讀初中時經常去傅沉俞家寫作業,一來二去,林蕓就認識他,知道他是二哥的好朋友。
“眠眠哥哥,你在干什麼啊?”林蕓小小年紀就很獨立,不用林建一接送,桐城市的書記千金,樸素的沒有一點架子。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好奇地打量著一簸箕桂花,她深吸一口氣:“好香啊!”
季眠道:“給你做糖桂花吃,好不好?”
林蕓鬼精似的,仰著小臉:“眠眠哥哥才不是給我做的,肯定是給二哥做的。”
季眠被拆穿了也不尷尬。
他跟著林敏芝混了這麼多年,混了一手好廚藝,也喜歡自己做些小點心。
傅沉俞在一九九八年的冬天發過一場嚴重的高燒,就在那時候落了個無傷大雅的毛病,就是有點兒貧血,走哪兒口袋里都帶著糖。
前幾天,季眠從書上看來一個制作糖桂花的方法,心里就惦記上了,想做幾罐給傅沉俞備著。
要是渴了,直接舀一勺出來泡水,又甜又香。
季眠把爛掉的和枯萎的桂花挑出來,樂道:“給你哥吃和給你吃有什麼區別啊?”
林蕓仿佛已經聞到了糖桂花甜蜜的香氣,吸了吸鼻子,有點兒委屈:“眠眠哥哥給二哥做的東西,二哥一口都不分給我吃的。”
季眠一愣,挑眉,心想:不是吧,大佬私底下這麼小氣的嗎?
他摸了摸林蕓的腦袋:“好吧,眠眠哥哥這次做四罐,給你一罐。”
林蕓用力地點了點頭,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開口:“眠眠哥哥,那你偷偷給我,別告訴我二哥啊,不然他要生氣的。”
季眠被她逗笑了,說得傅沉俞好像真有那麼小氣似的。
季眠動作快,剛打完桂花收拾進院子,天上就飄起了綿綿細雨,后來下大了,季眠就留林蕓在家里,等雨停了走。
一大一小兩只盤腿坐在小桌子前,乖乖地摘桂花梗。
秋雨一小時沒見停,林蕓書包里的手機響了,這是她專門用來聯系家人的手機,小女孩不但長得漂亮,自制力也好,學習成績名列前茅,林建一很放心給她手機,不怕她偷偷玩,影響成績。
林蕓掛了電話,對季眠說:“眠眠哥哥,我說在你家,二哥說來接我。”
季眠捏著桂花的手一頓,連忙把桌上的桂花全都收到廚房去。
他對桂花過敏,傅沉俞是知道的。
每年秋天,對方都會提醒他戴口罩,時時刻刻盯著季眠吃藥。
其實季眠現在已經沒小時候那麼嚴重了,就是會眼睛癢,眼眶發紅,像今天吃過藥來撿桂花,就更沒什麼太大反應。
大不了一會兒再吃一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心虛。
大佬的脾氣可不好,萬一被他給罵了怎麼辦?
還是等糖桂花做好之后送給他,說自己買的就行。
半小時后,傅沉俞出現在季眠家門口。
他是騎著摩托來的,林建一給他考了中考狀元的獎勵,六位數的車,價值不菲,少年身材高大,雙腿修長,摘下頭盔,露出英俊的臉蛋。
季眠見了,感慨一句,傅沉俞人如其名,相貌上來說,當真是沉魚落雁的。
難怪鎮南偷偷把他叫做校草,當之無愧。
他羨慕地摸了摸傅沉俞的摩托車,男孩子嘛,誰不喜歡這種酷斃了的車子。
不過他不會騎摩托,只能干巴巴地看著。
傅沉俞掃了一眼季眠:“你眼睛怎麼了?”
季眠心跳如雷,連忙撒謊:“秋天到了,有點兒紅,沒什麼事兒。
小蕓吃過點心,還沒吃晚飯,你記得提醒周姨給她熱熱飯菜。”
走之前,季眠又抓了一把糖給林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