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芝低聲啜泣,覺得丟人,給張先禎道了個歉,一時無話。
半晌才說了句:“讓張大哥看笑話了。”
林敏芝沉默著把季眠抱過來,看著他頭頂被季衛國打出來的包,心疼的無以復加。
她邊哭邊恨自己沒用,季眠笨手笨腳整理著她凌亂地發絲,努力把多余的頭發別在林敏芝耳后。
林敏芝給季眠頭上抹了藥,緩了會兒,想到,季衛國不是第一次打她,只是這一次,是她第一次還手。
林敏芝并不覺得害怕,她只恨自己剛才沒更用力一點!
她重新綁好頭發,去洗碗池把碗洗了。
背對著兩個孩子,林敏芝的肩膀一抽一抽,偶爾用手抹一把臉,泣不成聲。
她意識到,她還不夠強大,總有一天,她要靠自己擺脫季衛國,擺脫這些鄰居,帶眠眠去看更大的世界。
季眠的腦袋涂著黃色的消炎藥,乖乖地坐著。
和大佬在同一個屋子里,季眠爭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傅沉俞忽然覺得房間里沉默的可怕,他這個多余的外人,一時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目光無處可放,他只好盯著季眠的額頭看。
季眠比他矮一點,圓一點,潔白飽滿的額頭紅腫一塊,看上去十分可怕。
傅沉俞不知怎麼生出了一股怪異的想法。
原來他和我一樣可憐。
季衛國瘋狂可怕的模樣浮現在傅沉俞的腦海中。
有這樣的爸爸,還不如沒有呢。
想起昨晚季眠給他喂飯的場景,傅沉俞下定決心站起身。
季眠正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冷不丁就被傅沉俞抓住了手。
傅沉俞這一下,可比季衛國打他那一下更讓他害怕。
季眠差點兒跳起來,他被傅沉俞帶到了二樓的天臺上。
季眠被愣愣地拉著,就看見傅沉俞蹲下身,把雙手往干凈的雪地里一插。
下一秒,冰冷的小手就貼在他的額頭上,那灼熱的傷口,似乎就不疼了。
第10章 我有糖
季眠反應了好久,才意識到,大佬可能在給他療傷?
畢竟夏天在幼兒園的時候,他就看到傅沉俞會用鹽水冰棍給傷口降溫。
這是他短短五年的人生經驗。
也就是說……大佬在關心他?
季眠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兒以為季衛國剛才那巴掌已經把他打暈了。
否則他怎麼會大白天就開始做這種離譜又詭異的夢?
傅沉俞的手不冰了,又準備把手插進雪堆里去,如法炮制。
季眠卻不敢讓大佬給他療傷,簡直折壽,他還想多活幾年。
傅沉俞的雙手被凍得通紅,季眠連忙阻止他。
憋了半天,他奶聲奶氣道:“我不疼。”
為了使自己這一句看起來不像是關心傅沉俞,季眠連忙加上:“你的手凍壞了,就不能幫我寫作業。”
傅沉俞記得他們之間的交易,小臉嚴肅地點點頭。
除此之外,他似乎跟季眠無話可說。
他想起,季眠是一個腦袋不太聰明的小啞巴。
傅沉俞又看了一眼季眠,從口袋里摸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掰開季眠的手,放在他手心。
他記得,剛才季衛國給季眠糖的時候,季眠沒要。
但他分明是喜歡吃糖的。
季眠戰戰兢兢收下大佬的糖,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給一顆糖再打一棍子?
當然,他好奇也不敢問,只能默默收下傅沉俞的善意。
林敏芝洗好碗,看到季眠和傅沉俞從門外回來。
她心里“呀”了一聲,當兩個小孩出去玩了,剛才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看來,自家兒子還真的挺喜歡傅沉俞的,有了玩伴,或許自閉癥會好的快一些。
傅沉俞的家就在隔壁樓,房間被保姆鎖的死死的,林敏芝沒有鑰匙,也不能拆鎖,只好暫時把傅沉俞留在家里。
她擦干凈手蹲下身,詢問了傅沉俞的意見:“小沉,你們家們鎖了,今年春節愿意在阿姨家過嗎?眠眠也在家里,讓他陪你玩好不好?”
林敏芝心里是可憐這個小孩的。
傅沉俞才五歲,吃不了多少東西。
家里地方小,但孩子睡得地方也不大,林敏芝總不能讓小孩繼續睡雪地里去。
傅沉俞盯著林敏芝看,悶悶的,半天沒有說話。
他在心里偷偷地計算,自己一天能吃多少東西,要花掉林阿姨多少錢,巨大的負罪感籠罩著他。
寄人籬下,讓傅沉俞幼小稚嫩的自尊心擰巴成一團。
林敏芝也不逼迫他,只是笑笑,又張羅晚飯去了。
下午,院壩里又熱鬧起來。
楊超英一家回來了,季眠聽見動靜,連忙警惕地豎起耳朵。
傅沉俞安靜地坐在凳子上,季眠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后,他第一次觀察別的小朋友,季眠看上去呆呆笨笨的,像一只反應遲鈍的兔子。
“超英呀,不是走親戚去了嗎,怎麼今天就回來啦?”
楊超英笑笑,“嗨,昨晚半夜回來的,我老公廠里有事的呀,一幫工人誰都不會,老板只能找他。
”
“哎呀超英,你老公真是厲害!開車回來的啊?”
楊超英臉上得意之情掩飾不住:“幸好買了車,不然還不知道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