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祁嶸直接收起鋼筆,蓋上了筆記本。合同原件交還給他,自己拿上那份復印件起身。
“祁律師?”
“先吃飯,下午再談合同的事。”
“我沒關系的。現在這個點吃中飯太早了,十二點再說吧。”
本已走到門邊的祁嶸回頭看他,一個眼神就讓程澄閉上了嘴,他感覺自己再說一個字,祁律師就會當場生氣給他看。他生氣會怎麼樣,不會不接他的官司了吧?
程澄連忙把口罩戴上,帽子帶回去,動作太急,頭發都弄得亂糟糟。他趕緊跟上祁嶸,走到門口,祁嶸卻不動,反而指了指他的頭頂,示意讓他弄一下頭發。
程澄完全沒理解他的意思,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被人拍到我來律師事務所不好。最近網上就在傳我和戰隊不合,雖然我不懂法律上的事,但是我知道這些事摻雜了太多輿論很容易被動。祁律師你別介意啊,我也不是故意鬼鬼祟祟的。”
祁嶸確實不認同他不顧惜身體的做法,被他一說又心軟了起來,他就一心性單純的小孩,工作這麼努力,為什麼要怪他呢?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這是他的委托人,他這個代理律師為這個事動氣,合適嗎?
“我是說你的頭發弄亂了。”
“哪里?”程澄一邊問,一邊越弄越亂。
“別動。”祁嶸無奈伸手,先給他把帽子扯下來,然后用手指捋順他的頭發,最后再一手壓著他的發頂,一手幫他把帽子好好戴了上去。
程澄面紅耳赤,男人的掌心很溫暖,指節有力,擦過他頭皮時、覆在他頭頂時,帶著無法抗拒的掌控感。
祁嶸手一拿開,他趕緊低下了頭,完全不敢多看一眼。幸好有口罩擋著,不然他完了。
“既然不方便來律所,那我們下午換地方談。”祁嶸說。
程澄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只要別讓他抬頭,祁律師說什麼就是什麼。
“去哪你方便?”祁嶸邊說邊拉開了門。
程澄想也沒想,脫口回答:“我家,回我家吧。”
門外走廊上站了兩個同事,聞聲望過來,笑容微妙。祁嶸停住腳步,把程澄擋在了身后。
程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顧自說:“家里最安全了,不怕被拍,祁律師,可以嗎?”
那兩同事的表情頓時更加微妙,一副吃到了大瓜的樣子,眼睛里八卦的光芒擋都擋不住。
祁嶸蹙眉,微微偏頭說:“再說,我去叫顏延,先去吃飯。在這等我。”說著,祁嶸不容分說地把他推回會議室內,徑直帶上了門,把同事的視線阻隔在了門外。
“祁律,桃花朵朵開?”可門一關,相當于沒了外人,同事調侃的話更無顧忌。
“委托人,別貧。”
“委托人邀請你回家?”那兩同事明顯不信,祁嶸不欲解釋,有些事越解釋越不清不楚。
他去找顏延了,兩同事又聊了一會才走。
一個說:“我們祁律確實招人,追他的還少嗎?上次那個委托人方小姐那麼大陣仗追他,他不也無動于衷。”
另一個說:“當然無動于衷了,聽說他喜歡男的。”
程澄站在門邊,門沒有關緊,這話一字不落聽了個正著。他心想,這會議室的隔音也不是真的很好,至少他站在這里就都聽見了。
祁律師是gay,他也是……他剛還邀請人回家……程澄臉上的熱度剛要退下去,立刻又升了上來。
十點半,實在是太早了,顏延手上事情根本沒忙完,還不到能隨時去吃飯的時候。反正吃個飯而已,橙子也不是非要他陪,他就直接拜托給師兄了。
“橙子胃不太好,但他是川渝人愛吃辣,師兄你幫忙盯著他點。”
“胃不好?”
“還不是常年日夜顛倒,再加上飲食不規律弄的。他以前直播的時候就這樣,打起游戲來時間都不記得了,后來打職業就更加。我還記得有一次他直播被其他主播窺屏狙,被殺了好幾把,他氣得一直排,一整天沒吃飯,直到把那幫人打服氣了為止。胃不好的毛病,好幾年了。”
“你是他的好朋友,就不說他?”
祁嶸話一出口,顏延眼神微變,這話聽著怎麼帶點責怪?這些事上,顏延何等敏銳,立刻就發現了一些小苗頭。要說一見鐘情這種事,他對他家莊博士就是,沒什麼奇怪的。
他師兄祁嶸,名校畢業、職業體面能力強,器宇不凡儀表堂堂,聽說家里人不是從軍就是從政,家境優越家風優良。就是年齡吧,三十了,比橙子大了那麼一點,不過八歲年齡差也不算什麼。
之前顏延沒往這方面想,這一下思路打開,頓時越想越般配。那這飯,他就更不能去吃了。
顏延好整以暇,說:“不是我不說,是他不聽。師兄你別看橙子看著很軟好說話,其實他可擰了,打職業就是他的命,也是個工作狂沒跑的。我跟他太熟了,說什麼他不當回事,總覺得自己年輕身體好,能扛能熬。師兄,你跟他還不熟,他不好駁你的面子,一會你就可著清淡養胃的點,他肯定不好意思說不吃。
”
這話實在是十成十的沒道理,祁嶸和程澄不熟,更應該尊重對方的意愿,不好交淺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