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母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心里面也有點拿不準主意，但還是斟酌著語氣, 繼續說：“我知道……我和你爸爸都知道, 我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親生父母, 但是……糖糖, 糖糖, 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 欠你們的也還了不少了。”

　　說到這兒, 肖母的聲音直接哽咽了起來, “這些年我們是怎麼對你的你心里面不清楚嗎？就連璃璃那孩子都知道, 我們時常是偏心你的。”

　　“現在……你嫁給了陸上將, 竟然要將矛頭對準你的養父母, 我——我……”

　　許棠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但是卻強行控制著自己冷聲道：“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

　　肖母的心里頓時更加虛了起來，語氣下意識地有些瑟縮：“是、是為了說這個。”

　　但下一瞬，她就又理直氣壯了起來：“糖糖，這些年你也是在我手心里面捧著長大的，你難道就真的這麼忍心，讓我和你爸爸，這麼大年紀了，都被傳上法庭，關進監獄里面？你真的要讓我們晚節不保？！”

　　許棠的手指甲已經陷進了手掌心里面的軟肉里，但是他卻完全沒有感覺到幾分痛楚。

　　他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如果你只想要說這件事，那不用說了。”

　　“許棠！”肖母直覺他后面說的話可能不太中聽，下意識地厲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但是沒幾秒鐘，她的語氣就再一次軟了下來：“糖糖，何必呢？”

　　“你想想，那件事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你不知道這件事，這些年還不是這樣過了，何必要把場面弄得這麼難看呢？”

　　許棠扯了扯唇角，只覺得有些無力。

　　當時在肖家，肖璃把事實真相說出來的時候，他還口口聲聲說他的養父母是因為愧疚，所以這些年才會把他好好養大，但是現在——

　　他的眸色更冷了些，他的養母表現出來的這個模樣，哪里有一星半點愧疚的樣子？

　　她只是想要，遮掩住自己當初做過的那些不怎麼光彩的事。

　　肖母還想要繼續說什麼，許棠直接冷聲打斷了她：“我問你。”

　　肖母聽到他開口，愣了愣，然后連忙道：“你說。”

　　許棠抿了抿唇，莫名有點說不出口。

　　他想要知道真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有點害怕這個真相。

　　他再一次緩緩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當初肖璃說，你們收養我，是因為覺得愧疚？”

　　肖母從他這句話里面看到了某種希望，連忙點頭：“是！是這樣。”

　　許棠牽了牽唇角，但是卻硬是扯不出一絲笑意：“那我問你，我父母為什麼會被埋在那個地方？”

　　跟著，他輕聲說出了前不久和陸不辭一起去的那個陵園。

　　“你去看過了？”肖母下意識地反問，但是這句話一說出口，她立刻就察覺了不對勁，連忙找補：“不是，我的意思是說——”

　　“這就是你說的愧疚？”許棠聲音平靜地打斷了她的話。

　　肖母心里一驚，但是支支吾吾地卻說不出別的半個字。

　　許棠涼涼地笑了笑，張口想喊她，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有不知道到底應該喊她什麼。

　　他遲疑了一秒，最后也沒有稱呼她，只是低聲道：“你們確實養了我這麼久。”

　　肖母連忙道：“是啊，所以糖糖——”

　　許棠繼續道：“可是我是有自己的父母的，我沒有想要你們養著我。

”

　　肖母張了張嘴，莫名覺得自己的喉嚨就像是突然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許棠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冬日里窗外輕輕拂過的一縷輕風，“但是不管怎麼說，這麼多年也確實是你們把我養大了。”

　　肖母心里面升起了一點不太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她就聽到了電話另一邊的小Omega沒帶幾分感情地說：“所以等你們出獄，我會供養你們。”

　　按照現在帝國的刑法，肇事逃逸情節嚴重者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其實想起來許棠還覺得有點諷刺，許寧遠和風沅死了這麼多年，兒子也被抱去喊別人父母喊了這麼多年，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所只用在監獄里面待這麼點時間。

　　肖母呼吸一滯，巨大的恐慌從她的心底翻了起來，她剛想開口為自己辯解，但是還沒等她說話，電話就被對面的小Omega給毫不猶豫地切斷了。

　　她瞳孔微微放大，盯著光腦看了許久，怒火突然就升了起來。

　　“好，我養的好兒子！！”她猛的一下把光腦從手上脫了下來，然后「砰」地一聲砸向了墻壁。

　　——

　　陸不辭回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在屋子里面尋找他家小Omega的身影，他晃了一圈沒看到人，頓了頓，慢慢皺起了眉：“許棠？”

　　他又喊了兩聲，才聽到了從畫室里面傳出來的音樂聲，Alpha有些無奈，輕嘆了一口氣，走過去輕輕地敲了敲畫室的門：“許棠？”

　　“……”

　　畫室里面傳出來的音樂聲不小，他站在門口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里面人回應的聲音。

　　陸不辭又嘆了口氣，敲門的聲音更大了些，“許棠？糖糖？吃晚飯了嗎？！”

　　這次里面的小Omega聽到了，隔了幾秒鐘，畫室里面的音樂聲才停了下來，然后傳來了淺淺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