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早一點意識到,他會學得更好,做得更好的。
時也把頭埋在臂彎里,渾身哭得都在抖。
房內,賀臨淵輕輕睜開了眼。
賀臨淵自己也很意外,沒想到那樣的劑量不足以讓他睡著。
賀臨淵側躺在被窩里,聽著浴室里的聲音,眼角輕輕落下一滴淚。
他閉上眼,聽著嘩啦啦的水聲,壓下手臂上的鱗片。
片刻,浴室內的水聲還沒停。
賀臨淵起身推門而入,水因為持續一段時間沒關,地上都是積水,小狗坐在里頭一身狼狽,剛洗完澡如今又濕了。
賀臨淵蹲下身把人抱住,兩人緊緊地抱著彼此,像是要把對方都崁入皮肉與骨髓之中。
不夠。
賀臨淵咬住時也的唇,兩人磨著彼此的唇輾轉親吻。
“時也,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賀臨淵額頭抵著時也的,啞聲道:“你……”
時也貼著賀臨淵,閉眸語氣兇狠打斷道:“賀臨淵,如果有一天你認不得我了,我會殺了你。”
賀臨淵一愣。
時也咬著賀臨淵的耳朵,警告般道:“不準忘了我,不準認不得我。”
時也不怕失控的賀臨淵,只要那還是賀臨淵。
只要賀臨淵沒有輸。
“好。”賀臨淵的發碎因為被打濕而貼在額前,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他抱著時也道:“我承諾。”
時也道:“你發誓,如果你忘了我,我就不得好死,死無全尸。”
賀臨淵親吻時也的耳朵,“我發誓。”
“發誓發完整。”
“……時也。”
時也捏住賀臨淵的臉,眼眶紅腫,鼻子紅通通,看著比賀臨淵還要狼狽和可憐,“賀臨淵!”
賀臨淵垂眸,“我發誓,如果賀臨淵忘了時也,那賀臨淵將一輩子都見不到時也了。
”
賀臨淵輕笑,“這對我而言比任何事都要痛苦。”
時也一愣。
“那……一言為定。”
“嗯。”
……
……
再過兩日,賀臨淵和賀行川著手處理賀家的善后事和葬禮。
時也去了臨時的牢獄探訪。
時也遣散所有的守衛,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紀聞戈背對著他坐在牢獄里,即便身陷囹圄依舊坐得挺直,和時也剛見到這位讓他害怕的嚴肅教官時一模一樣。
時也在鐵閘門邊坐下,輕喚道:“教官。”
紀聞戈語氣平緩:“我是即將被處刑的人,不是你的教官。”
時也道:“但記憶無法消除,做過的事也無法被抹去,您教過我。”
紀聞戈沒說話了。
“教官。”時也抱著膝蓋,看著自己的腳丫子道:“臥底不是您。”
紀聞戈一頓,蹙眉道:“為什麼這麼說?”
時也垂眸,“直覺。”
紀聞戈搖頭,“你太年輕。”
“我的直覺很準。”時也轉頭看紀聞戈,“為什麼要替周教官隱瞞?”
紀聞戈定定地看著時也,“時也,你太年輕,無法用這種方式來套我的話,我不會上當。”
時也咬牙道:“我年輕,經驗少,但我不愚笨!我自己有眼睛,有心,有腦子!我能感覺也能判斷!”
這兩天時也讀完了程千語給他的手稿。
這些手稿是沈辭生前追查臥底時寫的,沈辭并沒有說出來影響時也的判斷,但看他的記錄字行里間都在懷疑……周禮。
時也冷靜下來后想了很久。
確實,當天他看著紀聞戈在現場,但他忽略了另一種可能性。
真正的臥底可以在那之前就去破壞了裝置,然后他遇見的是后來趕到的紀聞戈。
時也深吸一口氣,語氣平穩道:“教官,您誤會了,我并沒有在試探您,我是在陳述與……拷問。
”
紀聞戈看著自己的學生,微微挑眉。
時也道:“撇開沈先生與我個人的直覺與判斷,我冷靜下來后查了當天所有教官的行跡,最后得知了周教官在開戰前暫離了隊伍,時間對得上。不僅如此,我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
時也無畏地看著紀聞戈的眼睛,“周禮是帝國情報局局長,情報局……這是一個很好的平臺。可以遮掩周禮的身份,還可以給周禮提供情報讓他及時處理掉變異的痕跡。”
紀聞戈沒說話。
時也道:“明面上給軍部提供消息和軍情的情報局,實際上是圓桌的走狗,負責給圓桌隱瞞Alpha會變異的事!只因為圓桌怕事情敗露后,那群老封建Alpha的地位會受影響!“
時也起身,赤紅著臉厲聲道:“多麼可笑!”
紀聞戈終于直視時也。
他這個以前大大咧咧,做事喜歡憑感覺和喜好的學生,如今接手了沈辭的業務后僅僅花兩天就查到了那麼多。
有城府,有膽識。
以前怕他的學生,如今拿捏著人心與分寸來“拷問”他了。
紀聞戈沒忍住地露出欣慰的眼神。
時也咬牙道:“教官!請告訴我,您為什麼要替那個人渣隱瞞!”
紀聞戈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口氣在空蕩蕩的牢獄中回蕩著,顯得紀聞戈更加地蒼老。
“我僅剩的家人……是他們。”
是照片里的他們。
時也道:“即便那個人逼死了沈先生?即便那個人背叛了所有人?”
紀聞戈沒說話了。
過了好片刻,紀聞戈閉眸道:“我總想著,如果以前跟著上將一起出征的是我而不是周禮就好了,如果死的是我而不是上將就好了,犧牲了孤家寡人的我,所有人都能美滿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