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的時候滿臉都是冷汗。
……說實話。
他剛剛覺得自己已經死掉了。
那太可怕了,他想。
他轉過頭發現小選正在和他的妻子說話。
小選躺在床上。
可能是已經用了藥的緣故,他面色終于有了點氣色,看起來沒有原來那般蒼白了。
“媽媽,我的臉怎麼了。”
“……小選,不要擔心,這是很小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連際宣滔醒了,他們都沒看見。
際宣滔終端響了起來,他看著號碼,本身是想要出去打的,可他現在又實在不方便,便又直接接了起來。
“……我知道所有文件都燒毀了……所以才讓你們加緊偽造……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地星的人知道……”
際宣滔把這個電話掛了之后,語氣中都壓抑著怒氣。
在打出第二個電話的時候,幾乎很快就暴跳如雷。
“……失火還沒有查明白?!”
“我雇你們是干什麼吃的?!”
等際宣滔掛了電話,氣得胸口四下起伏,又牽引起傷口隱隱作痛。
“你干什麼宣滔,孩子還在這兒呢,發脾氣就不知道出去發嗎……”際夫人抱怨道。
際宣滔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傷口疼的更厲害了。
他忽然有了很強烈的煩躁,煩躁到想去摔東西。
就在這時,小選開口說:“……爸爸,我知道放火的人是誰。”
際宣滔猛地抬起頭看著他,眼神銳利如箭。
“是誰。”
“是哥哥。”
小選垂下頭,他手死死的揪著床單,白皙到透明的手背上已經凸起冰藍色的血管。
他眼睛閉著。
濃密的黑色睫毛沾了淚,顫抖地厲害。
仿佛是想到像噩夢一樣恐懼的事情一樣。
“……我親眼看見了。”
“爸爸,我在閣樓看見哥哥了。
”
“我讓他救我,他卻故意不救,把我扔在火里,抱著那條狗走了。”
“……他想讓我死。”
“為什麼啊?原來哥哥那麼恨我嗎?他恨地想讓我死掉嗎……”
“……他放火,放火也是想殺了我嗎?”
際夫人震愕地睜圓了眼睛。
然后她氣得渾身都是發顫的。
她嘴唇顫抖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聲音有些刺耳的凄厲。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際修心理有問題!我從小便覺得他陰暗惡毒!原來真的是這樣!小選做錯了什麼啊?他怎麼狠得下心!!”
際宣滔接下來去撥打際修的終端時。
竟然沒有人接聽。
在無菌實驗室的左側,有一個巨大落地窗。
可這落地窗又剛好被一個柜子擋住了。
基本是個擺設。
然而柜子的第二層背后的隔板是壞著的,在外面,扒開灌木,剛好能透過這個洞看見里面的光景。
然而這個洞只有際修一個人知道。
畢竟他小時候與這無菌實驗室最為熟悉。
他現在就站在灌木叢里,面無表情的往里面看去。
他個子現在小,誰也不會注意這里還站著一個孩子。
他手里拿著的終端屏幕亮了亮。
他沒有看。
因為只用透過這里看見父親母親輪流發消息的那張氣急敗壞的臉就能猜到里面的內容。
只可惜從這個地方只能看見他們的臉,聽不到聲音。
又過了十分鐘。
父親從盒子里拿出了一只遙控器。
短暫的按了一下。
應該是低電量的威脅。
然后繼續發訊息。
際小選又哭著說了什麼,滿臉都是淚。
母親猛的奪了父親手中的遙控器。
然后。
在上面最大的按鈕上狠狠按了下去。
1秒2秒3秒。
遙控器上的紅燈閃爍起來。
似乎在發送最后的警告。
然后那個瘋女人咬著牙,紅著眼。
手卻始終沒有松開。
父親和小選就這樣靜靜的看著。
仿佛正在安靜目睹了一個人的死亡。
遙控器上的燈光逐漸變成藍色。
際小選忽然渾身顫抖著哭了起來。
母親扔了已經無用的遙控器。
伸出手抱著他。
際修從她說話的嘴型中分辨出。
她說。
“小選,不要怕。壞人已經死了。”
如釋重負了一樣。
看這部戲終于落了幕。
際修轉過身子,離開了。
第二天際宣滔便派人把那個李宇宙帶過來。
可詭異的事。
誰也找不到那個李宇宙了。
際家很大,連房間一共都有近百間,全際家四十六個傭人一間一間的仔細搜尋。
竟然誰也沒看到那個小孩的影子。
不過際宣滔很快便沒有精力去管那個沒有什麼用處的小孩了。
際小選身上的病再度惡化。
取一次藥竟然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他們展開了艱難地的,與病魔相抗的拉鋸戰。
后來他們才發現。
最痛苦的不是與病作戰。
而是看著親人逐漸變化的臉龐與內心。
際宣滔現在雖然每次取藥都用麻藥了。
可他心里卻對這樣的方式愈加恐慌和厭惡。
第五次取藥之后。
他拒絕再走上手術臺。
原因是,打了麻藥之后,從手術臺上醒來總覺得自己會死過去。
以及,我這麼痛苦,并且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弱。
卻似乎沒一點用處。
際宣滔對他的妻子吼道:“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嗎?!你是要我看著和小選一起死在手術臺上嗎?!”
他妻子涕淚交錯:“際宣滔,你怎麼這麼狠的心啊,你難道真的忍心看著小選活生生病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