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爸爸是那樣……那樣不染塵埃的人。
褚楚咬著嘴唇想:爸爸絕對不會接受不明不白地與游妓配對……
士兵道:“那你是同意了?”
褚楚心慌意亂,一時沒有回答,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未完全收起的信息素仍然散在空氣中,波動著,顯出他的心緒不寧。
好在那兩名士兵都是Beta,并未有太大反應。
保護主人是機器人的本能,更何況是這種要緊關頭。小皿滑到褚楚面前,張開雙臂,用機身擋住他,對士兵道:“他才剛成年,我認為他還沒有自主處理這樣重大事務的能力,請等主人醒來之后再做決定!”
棕發士兵冷靜道:“此次褚中將的抑制素消耗已經超過了正常速度,我們有理由認為他已到極限,請盡快下決斷。”
小皿極力說:“但是我的主人們是父子……”
褚楚突然說:“我簽。”
小皿:“啊!?”
褚楚上身趴在沙發邊,靠過去,端詳爸爸的臉。褚晁的面容是屬于成年Alpha的英俊成熟,褚楚觀察過無數次,每次都對父親充滿了景仰與驚嘆。
這張臉上向來是沒什麼表情的,褚晁的情感很少外露。但現在,他卻皺著眉,嘴角抿著一個下垂的弧度。
褚楚心里有點兒疼,爸爸正承受著的痛苦肯定是他無法想象的……連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都不能起作用。
而這樣的爸爸,卻為了給他過一個生日,頂著那麼大的痛苦,特地趕回來。
褚楚小心翼翼地撫平了他眉間的褶皺,聲音仍帶著不正常的顫動,但卻比上一句堅定了許多:“我來救爸爸。”
小皿焦急得兩只長長手臂都海草一樣搖甩,連續“啊”了好幾聲。
褚楚爬起來,將文件放在了小皿的頭頂,也沒有細看其中內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件立刻自動拷貝一份電子版本上傳到系統中心,小皿急乎乎地嚷:“小楚!我系統里還沒出計算結果呢,你怎麼就簽了!”
“爸爸比較重要。”
小皿:“你還在我頭上簽!”
褚楚將文件交還給士兵,棕發的士兵接過,鄭重地對他點了點頭:“感謝你的協助。”
小機器人發揮作用失敗,兩只手臂失落地垂下來。
另一名士兵走一步上前,將一份銀盤交給他。褚楚拿在手上,有些無措,不知該怎麼使用,士兵指揮小皿去拿來家用全息設備,小皿一聲不吭拿來了,士兵又教著褚楚戴上,點擊銀盤中央的圓形按鈕,一瞬間,全息影像籠罩住了褚楚。
十分鐘后,褚楚摘下全息設備,臉上不知道是被悶著,還是看到了從看過的東西,紅得厲害。
兩名士兵幫助他,將褚晁架到了樓上的房間內,隨后便告辭離開。
褚晁的房間他時常進入。他動不動就是離家好幾個月,房間始終空著,褚楚就會借口和小皿學做家務,找理由進爸爸的房間。
整間房間的投影裝飾冷淡簡潔,與當初褚晁為他房間選擇的溫馨大有不同。墻上刷成略微顯灰的白色,蔓延至天頂。書架小巧而干凈,一層放電子檔案,每份檔案內平均會收容一百部書籍,一層放影像資料,還有一格里安置這一個小巧花盆。花盆在幾年前是種過植物的,但褚楚在他外出期間,一不小心將這盆植物養死了,之后再也沒更換過新的。
書桌上什麼也沒擺放,但褚楚知道,抽屜內有一本紙質書,已經十分陳舊。那是他剛被褚晁接回家來的時候,褚晁特地找來的“育兒資料”,很老土的教材,但褚晁每一頁都認真翻看了,甚至打開書,還能夠看到他做的幾處批注。
床比褚楚房間的大上一號,然而褚晁足有一米九五的頎長身軀平躺在上面,床反而被襯托得不夠寬敞。
褚楚找來濕巾,為褚晁擦了擦臉。他的手又停在空中,許久了,遲疑地解開褚晁軍服第一顆扣子,又再次停下,臉無端地發燙,罷了手,把桌上的濕巾拿過來,重新蓋在自己臉上,權當作降溫。
他其實直到現在都還不怎麼有實感。褚晁被注射鎮定劑已經過去半個小時,還有一個半小時才會醒過來。
怎麼辦?怎麼辦……
涼下來的濕巾貼著自己的皮膚,涼得令他抖了抖,卻無法麻痹他的大腦,使他有哪怕一分冷靜。褚楚粗暴地搓了好幾下,突然又想到,這濕巾剛剛才擦過爸爸的臉,自己這樣用力地擦,不就是……這嚇得他又立刻丟開,與原本的意圖背道而馳,臉上變得越發的熾熱了。
褚楚到底也才十八歲,突然發生這樣大的一件事,自己又沖動地答應了這件事。
他突然立起來,走出了門。
小皿正在樓下的飯廳。方才褚晁的突然發狂,害得桌上的菜品掉到了地上,一片狼藉,只有蛋糕幸免于難。小皿將蛋糕收好,又打掃完地上的垃圾,不知道自己還該做些什麼,見到褚楚下樓了,就往褚楚那兒滑過去。
它委屈地轉了轉身,說:“小楚嗚嗚嗚我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