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還是倒霉,實在是不到最后都說不清的一件事啊。
“不,我怪我們家馬桶吸力太差。” 沈小石搖搖頭,一本正經道。
我愣了愣,咬著煙罵他:“滾!”
等了半個多小時,玻璃門再次被推開,盛珉鷗一馬當先走在前頭,身后跟著蔫頭巴腦的魏獅。
魏獅一見我,上來就是個熊抱:“謝了,兄弟。”說著還大力拍了兩下我的背。
他力氣頗大,兩掌下去我就有些吃不消了,忙掙脫了他的桎梏。
“到底怎麼回事?”我問。
不提還好,一提魏獅整個人瞬間憔悴起來,佝僂著背,莫名滄桑。
“哎,事情是這樣……”
沈小石下車去買烤串,他就在車上打盹,突然聽到個女孩大叫“搶劫”。一睜眼,就見一道黑色身影從車旁飛奔而過,他二話不說下車去追。
他體格好,腿又長,三兩下就讓他追到了。不僅追到了,還把人一把揪住打得鼻血橫流,躺地上說不出話。
到這里,都是正常的見義勇為劇情。
但下一秒畫風突變,大叫搶劫的女孩報警把魏獅抓了,理由是他無緣無故打了她爸。
原來魏獅睜眼那會兒,搶劫犯早已開著小電驢竄出二十米,女孩的爸爸第一時間追了上去,結果被魏獅誤認為搶劫犯胖揍了一頓。而女孩也誤會他和搶劫犯一伙兒,上去就對他一陣高跟鞋踢踹加包包扇臉伺候。
“我小腿都被她給踹青了。”魏獅拉起褲腿給我看,小腿肚上果然青了一塊。
這真是一出荒謬中夾雜著慘淡,慘淡中透出滑稽,滑稽中又很能體現人性光輝的現實主義鬧劇。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盛珉鷗在魏獅手舞足蹈給我們做解釋時,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顯得修養十足。
只要有第三人在場,他就會戴上那張屬于“精英律師”的假面,漠然有禮,談吐不凡,笑容總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得體又不會過于夸張,將只針對我的惡劣悉數隱藏。
“這次真是謝謝你了,盛律師。你等會兒忙嗎?不忙和我們一起去吃個火鍋唄?我請你啊。”魏獅生意做慣了,總喜歡什麼事都擺到酒桌上,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我剛要替盛珉鷗拒絕,遠遠的警察壓著幾個醉醺醺的酒鬼往這邊走來。我與盛珉鷗,沈小石與魏獅分站兩邊,讓開中間一條道容他們通過。
“我沒醉……你們不要銬著我……”其中一個酒鬼在進門前突然毫無預兆掙扎起來,揮舞的雙手危險地砸到我面前。
我下意識出手去擋,腳下凌亂地退后避讓,撞上了身后盛珉鷗結實的胸膛。可能是為了維持我的平衡,他伸手扶了下我的腰。
然而那醉鬼并未因此停下,下一秒整個身體歪斜著沖我撞來。我驚得瞪大眼,只來得及吐出個“我”字,連“操”都沒機會出口,就被山一樣沉重的人體撞得往后一仰。
天地旋轉,視野里劃過警局門前明亮的探照燈以及晴朗的星空。
倒下的剎那,腰間手臂陡然收緊,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痛楚的悶哼。
我墊著盛珉鷗愣了片刻,回過神立馬跳起來查看他的情況。
“哥,你怎麼樣?”警局門口那階梯雖然不長,才三節的樣子,但摔下來就是水泥地,硬得半點不含糊。
摔得不巧,小則傷筋動骨,大則一命嗚呼。
我急得上下左右把他身上都摸了遍,就怕他哪里被我壓折了。
盛珉鷗眉心擰起,額角迅速出了細汗,盯著自己的右腳面色不善。
我一看,發現他右腳腳踝已經迅速腫脹起來,就一會兒連腳脖子都粗沒了,知道他這是崴了腳。
操,那個燒烤攤不是真有毒吧,上次沈小石崴腳,這次盛珉鷗崴腳。
“沒事吧?”魏獅三步并作兩步跨下臺階,擔憂地蹲下身詢問。
盛珉鷗沒有回他,只是將手伸到我面前道:“扶我起來。”
我連忙一把握住了,小心將他從地上攙起。
“你喝的投胎酒啊,有病吧你!”沈小石氣哼哼就要上去教訓那酒鬼,被警察攔住嚴厲地呵止了。他雖然生氣,也只能不甘不愿退到一邊。
其中一位警察看盛珉鷗傷得不輕,問道:“要告嗎?要告就進來做個筆錄。但我實話說,意義不大,這幾個人一看就是潑皮無賴,沒有錢的。”
盛珉鷗垂眼注視著腳下,吃痛地轉著腳踝,不甚走心地道:“不告。”
警察聞言只說了個“行”,押著人進了門。
魏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感覺有點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都是因為我盛律師才受的傷,這個主要責任在我。”他看向盛珉鷗,“您不用擔心,一切醫藥費我出。該住院住院,該治療治療,我絕對負責到底。”
“不用。”盛珉鷗想也不想拒絕,掙脫我的攙扶試著走了兩步,眉間皺的更緊。
我忙過去再次扶住他:“你別逞強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困境擺在眼前,非人力能夠解決。
他思考片刻,或許也覺得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這次沒有再拒絕,任我將他扶到了魏獅的車上。
魏獅開著車,載著我和盛珉鷗在前面領路,沈小石則駕駛著盛珉鷗那輛銀色跑車跟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