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儀雖然只是在特定場合下的固定動作和語言,可是在上流社會的圈子里卻不僅僅包括這些。如果你連一位女士搖扇子,一位男士轉動扣子的動作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的話,那麼你離走進貴族的圈子還差十萬八千里。這些細節體現在方方面面,從用餐時你可以喝幾杯酒,到你設宴招呼客人時地毯的顏色,都有特定的講究。
我一時間沒話可說了,這家伙根本什麼都不懂,居然還想別出差錯。
于是我謹慎地開口詢問:“恕我冒昧,請問您宴請客人時選了什麼菜單?”
加百列先生攤了攤手說:“呃……法國菜?”
他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我會雇傭一個最有名的廚師,讓他用最貴的食材。”
“那麼你將宴請哪幾位客人?”
“沒有客人,就是我跟律師和他的家人。”加百列理所當然的說。
“哦……那麼請問除了用餐,您還準備了其他節目嗎?”
“還需要什麼節目?難不成要準備個舞會嗎?”
我和他互相對視了將近一分鐘,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類似‘你在開玩笑嗎?’的眼神。最后加百列先生敗下陣來,他嘟囔道:“好吧好吧,我父親二十年前還是個開雜貨鋪的,我連中學都沒有畢業,要麼需要我把那個禮儀老師再請回來嗎?”
我覺得這是我的一次機會,于是我向他欠身說:“我曾經服務過一位子爵和一位男爵,見識過大大小小的宴會,也參加過王都伯爵大人的舞會,如果您相信我,請讓我來為您安排。”
加百列先生露出了訝異的眼神:“你可以嗎?我是說這次宴請對我而言很重要。
”
“這都要看大人您的意思了。” 我向他請示道:“我聽從您的一切吩咐,您的愿望就是我的最高意志。”
也許他以前的仆人從未對他說過這種性質的話,他微微愣住了,于是他挺了挺腰,抬起下巴,用一種故意的咬文嚼字的口氣說:“好吧,由你來統領我的府上。”
看他得意的樣子,我暗地里偷笑了起來,被用這種方式奉承,感覺一定很好。我了解他這種感受,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經受得住這種高格調風情的服侍,如果是普通人也許會驚慌的手足無措,只有從小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人,才會在這種氛圍下依然保持鎮定和沉穩,這也就是貴族和紳士教育的內涵。他們從孩童時期就被不斷的告知和暗示,生而高貴的意義。
所以像加百列先生這樣后天訓練的紳士禮儀,即使學得再像,也沒有那種自小養成的大氣和沉穩,在真正的貴族和紳士面前,他們會破綻百出,遭受無窮的鄙夷。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幫我的新主人變得更加鎮定,即使在一位真正的紳士面前也不會落面子。
然后我找到了安妮,告知她今天發生的事情。
“看來我要住到加百列先生的府上去了。”我說。
“歐文你真厲害。” 安妮高興地說:“我知道你不管在哪里,總是能出人頭地的。”
“說什麼呢?我就是一個男仆,而恰巧加百列先生也需要一個男仆。”我笑著說。
安妮卻突然黯淡的神色:“你是個實在的男人,懂得實實在在的生活,從不好高騖遠,我真希望安德烈也能像你一樣。
”
“這怎麼能比呢?”我說:“安德烈是個有才華的人,他不像我沒什麼本事,只能碌碌無為的當個仆人,我相信他早晚能出人頭地的,只要找到欣賞他的人。”
安妮微笑道:“但愿這一切都能成真吧。”
“如果我能在加百列先生的府上落腳,我一定會把你弄進來當女仆的。”我對她說。
“真的麼歐文?你說真的?”安妮驚喜的說。
“我會盡力的,但是不保證一定能做到。”
“不,不,你愿意幫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安妮說:“你知道的,我們沒什麼錢,我一天到晚在工廠工作,根本不能照顧家里,他總是抱怨……”
我拍了拍安妮的肩膀,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順利的辦成這次宴會。
我忽然之間成了加百列先生的管家,所有的仆人都被我指揮的團團轉,我讓他們打掃了整個客廳,換了地毯、窗簾以及茶具和燈具。雖然仆人們對我這個一來就發號施令的人感到不滿,可是當加百列先生看到煥然一新的大廳時,眼中的驚喜擋也擋不住。
他興高采烈地在客廳里轉了一圈,口中不住稱贊:“你從哪兒找的裝飾?真漂亮。”
“回稟先生,這里所有的物品都來自您的倉庫。”我說。
加百列先生這才發現很多東西都是舊貨,一直被擱置在倉庫里。
“先生,我希望能將您的收藏品也換一下。”我指了指房間里的畫作和雕塑。
“他們有什麼問題?”加百列先生問:“這可都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
我不能明目張膽的說您這是在擺闊,也許那些紳士階層并不欣賞您這種暴發戶似的審美,只好迂回的說:“我想這會顯示你太過富有,如果您的客人不夠心胸寬廣,他會對你生出嫉妒和怨恨之情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