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有理由懷疑, 原合升的藥物申報數據也存在造假。
以這種敷衍了事的態度, 安全性記錄, 生物樣本采集,保存, 原始數據的統計分析不可能符合規定,除非抹去, 修改,調整過于離譜的數據, 讓整份報告達到要求。
黎容將筆記本電腦推開, 立刻下了床。
他忍著些許的眩暈, 去洗手池前洗了把臉。
發燒依舊困擾著他, 鏡子里的這張臉面帶潮紅, 卻唇色蒼白,水珠順著柔軟的發梢滴滴答答的滑落, 喉結一側,頸脈快速的跳動著。
但黎容沒空顧忌那麼多了, 他連臉都沒擦,直接給岑崤打電話。
黎容強忍住低咳的沖動, 單手撐在餐桌上, 嚴肅道:“盡快安排機票, 我們立刻飛去旸市,拜訪梅江藥業負責人何大勇。”
岑崤頓了頓,輕聲問道:“這麼急?”
黎容篤定道:“必須急,現在只有我們做了舊藥檢測,原合升的舊藥有多不合規何大勇心知肚明。如今報告出來,過不了多久消息就會泄露出去,藥物失活他都可以用過期解釋,但檢測出不該有的成分他沒法抵賴。
原合升目前只有一條生產線在工作,但清汭可全部在運作呢,總不可能整個藥廠只在原合升上面出問題,其他藥物都完全符合標準。杜溟立折騰這麼久,甚至開挖梅江藥業的核心成員,何大勇都氣定神閑,說明這些核心成員早就被高薪或其他把柄綁死,根本不可能泄露任何秘密。
我們的檢查必須出其不意,讓他們沒有機會準備,現在訂機票,壓著報告,等我們到了旸市,再向韓江和九區其他組長匯報。
”
他們和杜溟立相比,唯一的優勢,是他們并沒有和九區的信息組合作。
他們所有的調查資料全部來源于一區,何大勇暫時還不知道岑崤有一區的便捷,所以那邊想要獲得他們組的消息需要更長時間。
況且,杜溟立在韓江的幫扶和重視下,顯然聲勢更浩大,何大勇只要看一看杜溟立和岑崤手下的隊員簡歷,就知道自己的防護重心該在杜溟立這里。
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杜溟立確實做出了不少動作,也給梅江藥業使了幾個絆子,雖然都被梅江藥業給應付過去了,但他的能力不容小覷。
他折騰這幾次,讓梅江藥業引起了不少同行的關注,有等著看何大勇倒霉的,有審時度勢不敢站隊的。
關注就是風險,杜溟立的確讓人頭疼。
在外界看來,岑崤似乎沒什麼舉動,仿佛等六區取締程序走完,就可以直接宣告失敗了。
雖然他是三區會長的兒子,但三區跟醫療行業天壤之別,而岑崤只有十九歲,何大勇理所當然的認為,韓江把這件事交給岑崤,完全是看在三區岑擎的面子上,不得不重視一下。
和社會經驗豐富,處事圓滑老練的杜溟立相比,何大勇自然不會把岑崤放在眼里。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杜溟立給岑崤打了最好的掩護。
胡齊江,原合升舊藥,白馬灰馬的象征意義,藥物里的尼龍纖維……
何大勇那邊知道了多少他們不得而知,但這確實是難得的一次機會,可以打的對方措手不及,無論如何都不該放棄。
岑崤關切道:“你的燒退了嗎?好受點了嗎?”
黎容按了按眉心,因為情緒激動,他的太陽穴正一鼓一鼓的漲疼。
“好受多了,你先訂票,我們今天就走。”
岑崤沉默了一會兒,顯然他并不想黎容生著病出差,但黎容確實是他們組的專家,沒有人能夠代替。
黎容知道他的顧慮,忍不住笑道:“行啦,我這麼年輕,哪有那麼嬌氣,而且敷著冰袋好多了。”
岑崤這才道:“我先讓于復彥訂票,出發之前再看看你的狀況。”
“好。”黎容溫聲答道。
掛斷電話,他又用溫度計給自己測了□□溫,依舊是三十八度,溫度沒有任何降低的趨勢。
算算時間才過了不久,他知道低燒的情況下,得給身體機能自我調節的時間,但他現在沒有時間。
黎容將溫度計放下,從岑崤準備的藥箱里摸出了一盒退燒藥,他就著溫水,吃了一粒,以防路上有反復,他干脆將一袋藥揣在了外衣兜里。
剛吃過藥,他就又去看那份報告,希望從里面能找出點別的什麼。
正巧簡復那里又有了新發現。
擴大了對梅江藥業刪帖的搜索范圍后,他發現除了患者吐槽的藥品問題,還有實習生吐槽的變相剝削勞動力問題。
【簡復:大瓜大瓜!我的天啊梅江藥業真是個寶藏企業!他就不能有一點干凈的地方?!】
簡復找出來的帖子是個藥學生在招聘網站上的留言——
【匿名網友:實在忍不住吐槽一下梅江藥業,各位應屆畢業生千萬別去這家實習,太坑了!面試的時候說需要六個月的實習期,轉正之后薪資待遇高于行業平均水平,看著條件和福利待遇確實不錯,我就去了(PS:甚至拒了某大廠的實習),結果梅江藥業完全是騙人,六個月實習期一滿,找個機會就把我勸退了,根本不打算付高額薪資,就是騙取廉價勞動力!哦,他們的車間有多糊弄我就懶得說了,給外行一句勸告,少用梅江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