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崤瞥了一眼黎容望著的方向,又收回目光看向他,低聲回:“處理過了,沒大事。”
黎容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黎容:“杜溟立呢?”
按照上一世的劇情,這次考試的第一名本應該是杜溟立的,如果岑崤發揮的好,那杜溟立就是第二。
不用腦子就能想明白的問題,他純粹是沒話找話。
大概岑崤對他那句真話的反應太大,讓他不小心找回了點久違的羞澀。
岑崤一皺眉,略有不滿:“好不容易結束了,你還跟我提別的男人?”
黎容驚詫,繼而忍俊不禁:“不是吧,你以前吃林溱的醋也就算了,現在怎麼連中年人的醋也吃?”
岑崤這次卻沒敷衍過去,反而鄭重道:“我很厭惡他,聽到他的名字也覺得惡心。”
黎容一愣,眉心擰著,眼神疑惑的看向岑崤,打量半晌,見岑崤沒有避開話題的意思,他環抱著雙臂,微微歪頭,輕聲輕語道:“這麼厭惡啊,難不成還有亡國奪妻之恨?”
他故意將語氣挑的輕飄飄,看起來像是玩笑,以便隨時可以收回。
岑崤目光深沉的看著他,沉默幾秒,突然抬手,無名指貼住他發涼的耳骨,輕輕撫摸:“餓了吧,等這麼久。”
一句輕松平常的關切,卻讓黎容心中一沉。
他的眼瞼輕顫了一下,目光微微下移,眼瞼舒展開,眼皮的折痕若隱若現,濃長的睫毛根根分明,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張開一個小縫。
若旁人端詳,會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嚴肅。
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會將自己短暫的包裹在仿若真空的空間,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動態,只有海量的線索和快速運轉的思緒在不斷叩問。
岑崤避開了他的問題,卻沒有當場否認。
這并不是遮掩,而是用含蓄的方式如實相告。
從訓練館第一次見面,他就敏感的察覺到了岑崤對杜溟立的反感和輕蔑,提起杜溟立,岑崤言語中的判詞也是完全負面。
饒是岑崤盡力克制,無視,裝作若無其事,但他作為身邊人,還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一直想知道,岑崤為何對杜溟立有這樣的情緒?
畢竟在他的印象里,杜溟立扳倒韓江后,三區和九區,并沒有太多聯系。
原來……他的死跟杜溟立有關嗎?
岑崤知道了,然后呢?
他回想起岑崤說過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話——
“不用太受打擊,你不是第一個沒躲開的人。”
“如果將來有個能扳倒杜溟立的人,那個人就是我。”
岑崤知道后,一定是為他報仇了。
可他不明白,自己和九區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杜溟立為什麼要害他?
他父母出事的時候,杜溟立還是個普通人,跟藍樞,紅娑都沒半點關系,更不可能參與陷害他父母。
明明是徹底好身份的人,怎麼會摻和到這件事里來?
GT201項目,到底讓多少人忌憚了?
岑崤呢?
又為什麼會和他一樣,擁有上一世的記憶?
岑崤也……沒有平安無事嗎?
黎容心里有很多疑問,但他知道,岑崤現在還不想說。
岑崤透露對杜溟立厭惡的原因,是因為他即將去九區工作,杜溟立會成為將來繞不開的人物。
他在鄭重的提醒黎容,要警惕杜溟立,不能是一般的警惕,要當作仇人一樣。
黎容用牙齒輕輕咬住唇內的嫩肉,壓迫的痛感在口腔中逐漸蔓延,他充分的感受著疼痛,強迫思緒從無數疑問中抽離出來,回到現實世界。
數秒后,他松開牙齒,云淡風輕的勾起一絲笑:“是有點餓了,家里準備的東西都涼了。”
岑崤挑眉:“你自己做的?”
黎容哼道:“怎麼可能,米其林餐廳的外賣。”
岑崤:“打車回去?”
黎容:“嗯哼。”
好在他們在咖啡廳門口磨蹭了一會兒,考生們已經走了大半,經濟文化活動中心前的馬路終于不堵了。
黎容招手叫停一輛出租車,兩人坐上,回黎容租下的房子。
市內限速四十,車速并不快。
黎容看向車窗外的夜景,也不會覺得呼嘯而過,反而可以細細品味。
街兩邊每家餐廳的風格都不同,掛的招牌彩燈也顏色不一,唯一相同的是它們都紅紅火火,彌漫著一股溫馨祥和的氣息。
這樣熱鬧的夜色,仿佛可以將所有丑惡污濁驅散到不見天日的角落,不被人察覺,也不被人記起。
能夠片刻享受,暫時忘卻也挺好的。
他們現在的關系,猶如幻境,美好的幾乎脫離真實。
兩情相悅,生死相依,甚至連靈魂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
再清醒冷靜的人,也忍不住在這樣的幻境中多沉溺一秒,再多一秒。
他和岑崤都是。
他們默契的不愿打破這層屏障,不管要做的事如何兇險萬分,但在感情上,誰都希望簡單的可以一眼望到底。
車開到一半,司機師傅開口問道:“我開廣播聽一會兒?”
“嗯。”黎容知道,出租車跑了一天,司機師傅也夠疲憊了,聽廣播也是為了打起精神,他沒什麼意見。
岑崤也無所謂,他還在心里復盤,剛才那點暗示會不會有些過,黎容是什麼心情,到了家里,兩人單獨相處,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