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暼了一眼和旁邊車的車距,漫不經心的問:“一直有司機接送還能練的這麼好?”
岑崤取下車鑰匙,捏在掌心里,任由車燈緩緩熄滅。
在推門下車的前一秒,他說:“運氣好,對得準。”
黎容莞爾一笑。
黎容從車里下來,被風吹得縮了縮脖子。
外面涼風陣陣,火鍋店里倒是紅紅火火,店門口掛著大紅燈籠,被燈籠光照亮的井蓋里,飄出一股熱騰騰的蒸氣。
黎容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摸了摸口袋。
“我好像忘記帶手機了。”
雖然他平時摸手機的時候也不多,但是這東西不攥在手里確實有點別扭。
岑崤看了一眼天色,轉回身往后走:“帶你回去取。”
黎容一把拉住他:“不用,你把車開出來就沒車位了,也就五百米,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說的很實際,老城區美食一條街的車位本就緊俏,路口已經有幾輛車在排隊了,出去再回來肯定就沒位置了。
岑崤停下腳步,把車鑰匙揣回兜里,算是認可了黎容的建議。
岑崤:“我陪......”
黎容:“你先進去點餐,我吃什麼都行,馬上回來。”
黎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松開岑崤的袖子,把手揣進自己兜里,朝來時的方向跑過去。
來回一千多米的距離,確實沒什麼事。
岑崤也沒堅持,他怕簡復要一整個重辣的鍋。
黎容走到了小區才記起來,他忘記跟岑崤說他不吃牛油鍋,最好點個鴛鴦的,他可以吃蕃茄味的,因為牛肉涮在番茄鍋里比較像番茄牛腩。
但眼下他也沒有手機,黎容只好嘆了口氣,認命的加快了腳步。
越是天色將晚,霜露的味道越重。
濃烈的水汽混合著土腥,與冰涼的空氣一同灌入肺里,黎容深吸了幾口,覺得沁人心脾的同時,忍不住重重的咳嗽幾聲。
他盤算著日子。
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還有不到五個月,他的身體就能徹底調理好。
黎容進了院子,走上臺階,輸入密碼打開大門。
街邊路燈已經亮起來了,燈光透過窗簾,隱約在屋子內留下些許光線。
黎容借著微弱的光線摸到門邊,抬手打開吊燈。
他記得自己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休息之后就忘了拿起來。
黎容站在門廊遲疑了一下,雖然這房子馬上就不是他的了,但他還是換了拖鞋才進去。
他邁步走到沙發邊,一眼看到了插|在沙發邊角處的手機。
他最近已經用慣了小屏手機,都有點忘了,自己上一世的大屏有多好用。
黎容弓腰撈起手機,正準備揣進兜里,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人的五官可以接收遠大于大腦處理能力的信息。
有些信息,或許在腦海中沒有形成即時信號,但卻轉化成印象,藏匿在不遠不近的地方。
他弓腰的那刻突然意識到,堆在墻角的那堆封好的箱子,似乎有膠布被撕扯過的痕跡。
他從箱子邊路過,眼睛隨意一瞥,看到箱子兩側的粘膠處,被扯掉了一些纖維,就連顏色都比周圍更淺了。
黎容封箱的時候是一次封好,買的也是嶄新的紙殼箱 ,絕不可能出現這種痕跡。
是有人打開了他的箱子。
黎容緩慢的直起身子,瞳仁緊縮,眼底滲出一股涼意。
開車到火鍋店再返回這麼短的時間里,對方大概不足以全身而退。
他動了動手指,給岑崤發了一條消息。
【黎容:回來。】
岑崤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甚至沒問黎容為什麼。
【岑崤:好。】
黎容暼了一眼回復,便將手機揣進了兜里。
他環顧四周,客廳里毫無聲息,只是其余房間漆黑一團,像是被污水浸透的漩渦,想將人徹底吞噬進去。
黎容不動聲色的走到開放式廚房,從櫥柜里,輕輕抽出一把刀。
抽刀的時候,金屬刀鋒沒有和刀鞘擦出任何聲音。
他手指一轉,熟練的將刀倒扣在掌心,捏著走去了門口。
黎容站在門口,仿若常態穿好了鞋,然后在手指摸向開關的瞬間,緩緩抬起眼睛。
啪。
他的眸色和客廳一樣漆黑,深折的眼皮好似凌厲削薄的刀片。
黎容推開了大門,緊接著是鞋底沙沙摩擦腳墊的聲音,幾秒之后——
砰!
大門緊緊合上了。
客廳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偶有隔壁炒菜的香味,沿著密封不嚴的窗縫一點點蔓延進來,混雜在空氣間。
過了一會兒,一樓衛生間傳來細小的動靜。
黎容沒動。
很快,衛生間的門被推開,一團黑漆漆的身影,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那身影低著頭,隨手擰開手電筒,光亮一瞬間綻放出來,冰冷的黃色光線照亮了黎容蒼白的臉。
在手電筒的燈光下,黎容能看清那人驚慌失措,渾身猛烈地顫抖了一下。
黎容抬手打開吊燈,一瞬間,客廳內燈火通明。
空氣像水泥一樣凝固,黎容與那個戴著口罩,瞪大眼睛的人對視一瞬,看到那雙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羞惱。
那股羞惱像吐信的毒蛇,發現面前的人不似自己想象的強壯,便支起脖子,蓄好毒液,企圖一擊即中,將對手纏繞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