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他的手就被溫熱的體溫包裹了。
岑崤猝不及防,下意識停住了腳步,放在兜里的手居然一動不動。
黎容的手指非常涼,涼的他幾乎以為他血管里流的是冰,黎容伸進來的瞬間,也奪走了兜里大半的溫度。
還從來沒人敢把他當成電熱寶用。
黎容神色自然,舒服的輕嘆:“好暖和,給我捂捂。”
上課時間,走廊里空無一人,天井的光由上至下直墜底層,兩旁過道里,充斥著陰涼的風。
他們離教室還有一段距離,這段距離并不足以徹底改善黎容的體溫。
但岑崤并不排斥他的動作,他們向前走了兩步,岑崤眼瞼微顫,反手,將黎容的手指握在了掌心里。
===第23章 第 23 章===
黎容其實沒想到岑崤會握住他的手。
牽手這回事, 有時候比上|床代表了更復雜深刻的含義,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已經和純粹的欲望紓解相距甚遠。
他們上一世沒經歷過膩膩歪歪的階段, 沒有心照不宣的牽手, 也沒有心甘情愿的擁抱。
他之所以同意和岑崤保持那種非正常關系,純粹是因為岑崤能幫他進紅娑。
而他必須進紅娑。
他大學讀完四年,發表數篇一作論文,以最高分數通過紅娑研究院的招生考試,但卻因為他父母的關系, 被取消了參選名額。
以前也有考生對公示名單產生異議, 但考生可以申訴, 可以求助媒體,要求紅娑給出合理的解釋, 他卻不可以。
對他的申請,紅娑招生辦幾乎是全票否決的。
當然也不會有媒體和民眾站在黎清立顧濃的兒子這邊,質疑紅娑研究院的決策,他們只會拍手叫好, 希望他繼續背負父母的罵名,承擔這世上所有的惡意。
他別無選擇, 只能求助岑崤, 他給了岑崤掌控他的機會。
有藍樞的鉗制和施壓, 最后果然查出來,取消黎容名額的事是某位考生家里運作的, 理由根本沒有紅娑發給他的郵件里寫的那麼冠冕堂皇, 一切不過是私欲罷了。
那考生大概也沒料到, 已經家破人亡萬人唾棄的黎容, 還有藍樞高層的背景。
這人最后落得個人財兩空, 還讓紅娑被藍樞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徹底整頓了招生辦,辭退了一批老員工。
岑崤也因此立了功,在三區的威望更上一層。
那時和現在很不一樣。
現在他們就像兩個毛頭小子,趁著沒人注意,在一個明令禁止早戀的學校教學樓里,做些私密又很親呢的事。
這樣的事,有悖于他一貫的作風,更有悖于岑崤的偏執秉性。
但黎容并沒覺得不好,矛盾和合理往往只有一線之隔,至少岑崤的手是真的暖和。
不過到了教室門口,他還是快速的把手抽了出來,插進了自己兜里,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岑崤和他非常默契,也沒任何反應。
黎容推開教室后門,低調的往座位走,岑崤跟在他身后,隔著一米多的距離,臉上沒什麼表情。
這倆人一前一后出現,引起了全班的側目,就連物理老師的目光也情不自禁跟著他們倆打轉。
黎容一回到座位上,立刻懶洋洋一趴,物理老師知道他剛考了第一,也懶得管他,清了清嗓子,開始繼續講課。
年級第一趴桌上當咸魚,反倒是倒數第一拿起卷子裝樣。
岑崤往椅背一靠,將卷子抵在桌邊,繃的整整齊齊,他看似全神貫注,但腦子里在一遍遍回放走廊里的那段路。
黎容的手很涼,但也很軟,一看就是沒做過什麼勞動,嬌生慣養出來的,不像他,虎口和掌紋都有一層薄薄的槍繭。
他回握的時候,黎容也不反抗,黎容不反抗,就讓這一小段路變得有些特別,好像空氣都遲緩柔軟了點,他并不是心思細膩的人,但依然享受那一分多鐘的時間。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是在錯亂,偏差,越軌,巧合中意外碰撞出的驚喜,是在他的既定軌跡里絕不會發生的驚喜。
簡復弓著腰,扭頭看了岑崤一眼,見岑崤專心致志的盯著卷子,他齜牙咧嘴,縮回頭去,趁老師不注意,簡復背過手朝岑崤打了個響指。
物理老師猛的回頭,眉毛立起,在教室里逡巡一圈,呵道:“誰在搗亂?”
簡復縮著脖子,恨不得把臉埋進卷子里,不言不語。
班里也沒誰想不開舉報簡復,哪怕是紅娑那邊的人,也不愛主動惹事。
物理老師沒揪到人,這才瞪了一眼,轉過身去,繼續在黑板上寫解題步驟。
岑崤聽到簡復鬧的動靜,回過神來,向前掃了一眼,然后拿起手機,看簡復給他的私信。
【簡復:中午出去啊,有人給我爸送了條剛打撈的藍鰭金槍,據說特別嫩。】
岑崤暼了一眼黎容瘦削的側臉,視線停頓幾秒,單手敲鍵盤。
【岑崤:中午吃食堂。】
【簡復:???藍鰭金槍你懂嗎,就是那個一兩三千的巨貴巨嫩的魚,我們一年只能吃幾次的那種。】
簡復和岑崤雖然家里背景深,但高處不勝寒,父母越是身居要職越不敢鋪張,誰也不知道哪天九區那幫豺犬嗅到味兒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