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有一張讓人感嘆蒼天不公的漂亮臉蛋,這張臉明明清瘦的輪廓分明,但無論怎麼看都顯得氣質優雅柔和,那雙桃花眼格外清透明亮,瞳孔像是被和著日光點染過一樣,眼波輕掠間就有勾人三分的能力。
他的頭發濃密細軟,發梢打著卷,搖搖欲墜的掛在眼尾至太陽穴之間的那點小痣上,微翹的唇珠剛潤過宴會提供的紅葡萄酒,平白給蒼白的面色填了幾分鮮活的顏色。
他就坐在那里,不爭不吵,不言不語,也足以吸引所有視覺動物的目光。
那是一種男女莫辨的美感。
城堡里的宋沅沅敏感的察覺到了眾人目光的偏移,原本夸贊她的聲音也漸漸銷聲匿跡,仿佛那些夸贊剛被人打翻,已經不太適合再說出來了。
城堡正對著客廳,而大家的眼神不約而同的略過華美漂亮的建筑,略過精心打扮的她,投向門口一個不起眼的方向。
宋沅沅還不知所措,她茫然的托著裙子,趴在窗口,探頭出去看向宋母。
宋母的臉色不太好。
今天是宋沅沅的十八歲生日,是她最重要的成年禮。
宋母給女兒請了最好的造型師和服裝師,她有意讓別人看看,她們家從來就沒高攀過黎家,宋沅沅以前跟黎容談戀愛,是宋沅沅足夠美麗優秀,現在和黎容分開,也是黎容不再配得上宋沅沅。
但顯然,女兒被喧賓奪主了。
而惹起這場不愉快的,居然還是那位配不上的男朋友。
黎容倒是很無辜,似乎沒想到自己出現會惹來這麼多的眼神。
他微微坐直身子,輕抿著唇,環顧間睫毛跟著顫了顫,繃起的喉結緩緩一滾。
黎容倏的失笑,無辜莞爾:“怎麼都看我,今天是我女朋友的成年禮啊。”
岑崤在不遠處靜靜看著,突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捏起香檳杯,含了一口,目光炙烈的投向黎容難得潤紅的唇。
香檳冒著氣泡在細長透明的杯中卷起漩渦,水面和岑崤的心臟一樣不平靜。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明艷的黎容,更是第一次發現,人居然可以漂亮成這樣。
要是黎容愿意到那個五彩斑斕的城堡上站一站,他倒是有興趣看一下攝影師的鏡頭。
===第19章 第 19 章===
視線之內, 形形色色皆是笑話。
只不過別人看他是笑話,他看別人,也是笑話。
黎容仰著脖頸, 慢條斯理的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喝完酒,他又隨手撈起旁邊座位上放著的小蛋糕, 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他在細細回想上一世發生的事。
他那時候身體還要更差, 從醫院清醒過來之后, 精神卻好像死了。
他在法院施舍的別墅里渾渾噩噩近一個月, 吃不下東西,也睡不著覺,他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什麼一次很平常的藥品研發失敗, 會發酵演變成現在這樣,他不明白父母為什麼沒有公開解釋,反而選擇了最極端的以死明志。
這些事樁樁件件盤根錯節, 他甚至找不出一根暴露出來的線頭。
僅僅三周,他在家里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樣子, 收到宋沅沅的生日會邀請,是他那時候能感受到的唯一來自身邊人的召喚。
他其實精疲力盡, 靈魂都游離在肉|體之外,但他還是去了。
那天是對宋沅沅很重要的日子,每個女孩都該有一個完美的成年禮, 有父母朋友,有愛的人。
至少宋沅沅是那麼跟他說的。
現在想想,大概是怕他不愿意去。
他那天沒有穿得體的禮服,沒有修理整齊的頭發, 他蒼白疲憊,仿佛末路囚徒,在一場包裝精美,奢靡華貴的生日宴上,狼狽的像個笑話。
然后他被嘲笑,被羞辱,被觀賞,被憐憫,人影綽綽,靡音嘈嘈。
他甚至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沒有主動跟宋沅沅靠近,沒有為自己和父母喊冤叫屈,沒有乞求昔日熟識的長輩伸出援手。
他只是安靜的坐在大廳沙發的角落,垂著眼,麻木的聽著一切歡聲笑語,望著地板上層層疊疊的菱形圖案發呆。
宋沅沅也沒有主動跟他親近 ,作為成年禮的主角,宋沅沅一直被包圍在濃郁的祝福中。
她妝容精致,禮裙華貴,在頻頻的吹捧聲中羞紅了臉頰,她的食指上,戴著一枚閃閃發亮的玫瑰金戒指。
空氣中醞釀著香甜的氣息,芝士奶油混合著各類香水,強勢的侵|占了每個角落,也包括黎容所在的不起眼的沙發邊緣。
香檳噴開的一瞬間,低濃度的酒精像細雨一樣由上至下酣暢淋漓。
宋沅沅嬌嗔的尖叫:“討厭,把我衣服弄濕了!”
“雨中美人多漂亮!”
“生日快樂宋沅沅,看鏡頭!”
“哎喲,這麼注意形象,是想給誰看啊?”
“反正不是......哈哈哈哈別撞我,我什麼都沒說!”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黎容覺得這場生日宴漫長而乏味,讓人昏昏欲睡。
他的情緒沒有絲毫起伏,任誰在經歷了巨大的悲痛和巨變后,都會認為戀愛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