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完報警電話,黎容干脆找了個木椅坐下,打開餐盒,一邊看著一邊喝粥。
晚風有些涼,帶走飄散的熱氣,他舀起一勺,小心翼翼的含進口中試探溫度。
紅豆粥不甜,豆子煮的很爛,面糊糊的,滑過嗓子有點粘。
女人和孩子撿了周圍能撿的大小石頭,總算砸碎了兩扇玻璃,玻璃碎片掉在草坪上,像一個倒立的熨斗。
有個小孩又跑去撿起玻璃片,扔到鵝卵石地上砸的更碎,但大概是不小心劃到了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女人慌慌張張的拉過他的手端詳,看見臟兮兮的手心里赫然一道口子,于是憤憤對著房子吐了幾口唾沫,才趕緊拉著孩子走了。
黎容的一碗粥都喝完了,又坐在椅子上等了好一會兒,民警才姍姍來遲。
之后就是檢查現場,調監控,做筆錄,一套程序走下來,確認只是砸了玻璃但沒丟東西,民警的情緒明顯放松了。
這個地址,這家人是誰,網上已經傳遍了。
沒人能不受群體意志影響,因為這種影響是悄無聲息潛移默化的。
這家是壞人,現在只是惡有惡報。
“天太黑了,監控也看的不是很清晰,你也沒丟什麼東西,先等著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黎容配合的完成筆錄,輕飄飄補充一句:“也不用給我消息了,這房子是公家的,馬上就要司法拍賣,人能不能找到,怎麼賠償,賠償多少,你可能要跟法院交代一下。”
民警:“......”緊繃的情緒突然又涌了回來。
回了家,黎容打掃干凈玻璃碎片,咸魚狀往床上一躺。
他得想辦法換個地方住,因為接下來他就會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快遞‘大禮包’,慶祝他的家破人亡。
【宋沅沅:黎容,聽說你今天回學校了,怎麼沒去找我?】
他回學校的消息總算傳到了宋沅沅的耳朵里。
黎容看著來自女朋友的消息,五味雜陳。
他和宋沅沅認識的很早,那時候兩家關系也很好,大人們開開玩笑,訂個娃娃親,他們也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這種在一起,情竇初開的新鮮感要大于對彼此本身的愛意。
因為想嘗試戀愛,身邊又有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且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就確立關系。
然后,結束的也一片狼藉。
【黎容:你想見我?】
【宋沅沅:......你沒事就好了,這些天我也很擔心,但你也知道我媽,她特別膽小怕事。】
黎容很想回,其實你也是這樣的。
【黎容:沒關系。】
【宋沅沅:我馬上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去年的生日還是我們一起過的。】
【黎容:嗯。】
宋沅沅其實比他大一歲,顧濃想讓他和同事朋友家的孩子同一屆,所以早讓他上學一年。
【宋沅沅:我的成年禮你會來吧,我媽也想讓你過來。】
【黎容:行啊。】
宋母邀請他去,自然不是為了關心治愈他的,而是想在一個正式且公開的場合,切斷和黎家的聯系。
為了顯示‘切斷’的迫切和果斷,自然少不了羞辱針對他。
手機突然又震了一下,黎容低頭。
【宋沅沅:岑崤,你選好舞伴了嗎?】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宋沅沅:......發錯了。】
黎容忍不住被宋沅沅的愚蠢弄笑了。
同時跟兩個人聊天,反復切換,就應該注意別發錯人,不然他被迫知道女朋友正在和未來長期床|伴調情也很尷尬。
不過人模狗樣的狗居然加了宋沅沅,還在聊天?
他們三個之間的狗血關系,怎麼能少了他和岑崤的支線呢。
黎容果斷在班級群里找到沉默寡言的藍金漸層頭像,點擊了添加好友。
砰砰砰!
連續流暢的三聲槍響,十環的小圓內留下三個緊挨著的彈孔。
三種槍,三個槍靶,均是次次命中中心。
岑崤放下微微發燙的步|槍,單手摘掉護目鏡,卸下耳塞,看著在常人眼中格外優異的射擊成績,卻毫無欣喜。
教練忍不住夸獎:“專業水平了,在藍樞的高級考核里應該都是成績頂尖的,羨慕你這種有天賦的孩子,我當年就沒通過考核,不然工作比現在強多了。”
“高級考核里射擊成績是占比最少的。”岑崤平靜的說出事實。
所以通不過考核,大概率不只是沒有天賦的問題。
教練:“哈哈哈我文化課也不怎麼樣,反正每一項都差點就是了,你也要參加考核嗎,好像大二才可以報名。”
“不參加這個。”
“不參加這個參加什麼?”
岑崤沒繼續跟他閑聊,歸還了搶,拿起手機掃了一眼。
【宋沅沅:你好呀,聽我媽媽說你也會來我的成年禮。】
【宋沅沅:我們之前好像沒怎麼說過話,以前我去找黎容的時候經常看見你。】
【宋沅沅:岑崤,你選好舞伴了嗎?】
宋沅沅啰嗦的寒暄私信下面還有一條——
【來自A中實驗班班級群的黎容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黎容的頭像是一枚在顯微鏡下放大的雪花,那是種說不出來的形狀,但整齊,漂亮,鬼斧神工,帶著與生俱來的通透潔白和高不可攀。
據說每一片雪花都是獨一無二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