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朝一在數月前就出現在香火店,從他的所作所為看來,一直都在幫小江……
而且小江和他確定了關系,甚至帶給自己和老江看過……
宴朝一喝了口茶,見她陷入了沉思,輕聲提醒:“我們的目的是同一個。”
“我今天來是為了江辭無。”
張雅云眼睫顫了顫,問道:“你知道多少?”
宴朝一坦白道:“江成道在世的時候,他偶爾會和我聯系。”
“我知道你們和圣蠱教的所有事,知道江辭無和補天石的關系,他的體質。”
“這次去高村,發現了高村的聚靈陣、補天石的碎石,聽說了女媧廟被毀的事。”
“但我還是不能確定五十年前江成道在涇河市做了什麼,也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江辭無是怎麼出生的。”
張雅云呼出一口氣,捏了捏鼻梁。
半晌,她輕嘆道:“爸很久以前和我說過,他從一位陰差那兒得知了天道即將崩塌的預言。”
“他算了一卦,時間就在這百年內,更重要的是,他在卦象內看到了一線生機,地點就在涇河市。”
“他說他在那邊待了很久,才確定地點在高村,然后就去了高村,去了女媧廟,看到了卦象上的生機。”
宴朝一問道:“是當初的女媧神像?”
“對,”張雅云點了點頭,對他說,“他說他看的生機,是字面意義上的生機,不是普遍意義的生機。”
“女媧神像帶有生氣。”
“很微弱的生氣,他不敢輕舉妄動,就在高村住下了,在廟的周圍布下聚靈陣,幫村民們解決了旱災饑荒的問題……”
“他在高村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女媧廟被雷劈了,女媧神像碎裂,他說他看到了更充盈的生機。
”
“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所以把神像帶回家了,讓人給高村重新打了一尊女媧神像。”
宴朝一:“然后呢?”
張雅云喝了口茶,沒有直接往下說,而是問他:“你進來的時候,看到院子里有陣法了吧。”
宴朝一點頭。
張雅云:“那陣法以前是聚靈陣,等小江長大了,才改了。”
宴朝一看著他:“你們把神像帶到這兒了?”
張雅云嗯了聲,抬手指了指院子一角,慢慢說:“以前那邊有座假山,神像,準確地說,補天石的就放在那邊,聚靈陣的陣眼。”
“然后過了三十多年,院子被雷劈了。”
她眨了下眼,眼底有些懷念,笑道:“我當時剛和老江結婚,還以為是仇家找上門了,連忙出去。”
“然后就看到爸爸抱著嬰兒,老江當時還以為是爸在外面的私生子。”
“爸當時也沒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把小江往老江懷里一塞,說這是他以后的兒子了。”
說到這里,張雅云忍不住笑了笑,繼續對宴朝一說:“總之,小江出生了,補天石的其他碎片還在院子底下埋著。”
“小江剛出生的時候,外表和普通嬰兒一模一樣,不對,準確地說,他長得更可愛一些。”
“可惜就是不會哭不會鬧,完全沒有人類該有的正常情緒。”
“一開始還以為這嬰兒有什麼生理疾病,后來時間長了,發現小江的體質不對勁,我去找爸了,爸就和我說了實話,從預言到神像等等,也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事情。”
宴朝一低垂著眸子,又問:“瞞著他那麼多事,不想讓他開香火店,又是為了什麼?”
張雅云實話實說:“當然是為了小江。
”
“爸的那一卦是五十年前算的,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就重新算了一卦,卦象顯示,小江只有遠離那些事情,才能活下去。”
“不只是我,其他所有人的卦象,都是這樣。”
她嘆了口氣:“所以一直瞞著小江,二十多年來都安然無事,直到爸壽終正寢,讓小江繼承香火店。”
宴朝一開口道:“我只聽江辭無說起過江成道讓他積善行德,江成道的卦象、原話是什麼?”
張雅云反問:“你是指繼承香火店的那幾句遺言麼?”
宴朝一點頭。
“沒有,”張雅云扯了下唇角,對他說,“爸那會兒根本就沒有算卦。”
“多災多難、藍顏薄命,需要積德行善才能延長壽命,這話都是因為他相信五十年前的卦象,臨時瞎編的。”
宴朝一沉默了。
張雅云一口喝完了剩下的茶,見他不再說話,開口問:“小江現在知道了多少?”
“沒多少,”宴朝一搖頭,抿唇道,“他甚至還沒有發現高村的那顆石頭和他脖子上掛著的一樣。”
“看來讓他從小戴到大還是有點好處的。”張雅云笑了聲。
江辭無小時候身體狀況太差了,隨時可能嗝屁,給他戴上補天石的碎石后,病情才稍稍穩定下來,后來索性就沒給他摘下去過。
忽地,她問宴朝一:“你算過關于天道的卦麼?”
宴朝一點頭:“算過。”
很多年前。
張雅云:“結果呢?”
“一定需要小江麼?”
宴朝一嗯了聲,緩緩說:“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陰陽消,三才無,天地不交,時止則止。”
張雅云哦了聲:“我知道這個預言。”
宴朝一輕聲道:“這只是預言的前半部分。”
張雅云猛地抬眼看他,追問道:“后半部分呢?”
宴朝一抿唇道:“天地之道,感而萬物化生,恒久不已,天下化成。”
張雅云眨了下眼,紅唇彎了彎:“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