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做這些鬼神玄學的事。”
這事榮道長知道,心底的疑慮消失了大半。
俞浩瀚微微側身的姿勢也正了回去。
江辭無眨了眨眼, 繼續詆毀江修明:“小榮道長,你別看老江長得人模狗樣的, 像他們那種資本家, 心都是黑的, 自己閑著,就不能讓別人也閑著……”
榮道長對江辭無的家庭情況不太了解,但偶爾聽過幾次江辭無和江修明通話, 父子倆對對方的態度都格外特別。
他不知道該怎麼插嘴別人的家事,只好更沉默了。
俞浩瀚插不上話, 也沒有多嘴。
至于宴朝一, 不想在這種場景里動嘴。
一車的道士都因為在趕往新的目的地而興奮激動, 嘰嘰喳喳的聊著天,唯有他們這個小角落格外的安靜、與眾不同。
大巴駛出機場,行駛了幾個小時, 窗外風景從高樓大廈逐漸變成了平房小鎮,最后駛進了村莊,視野里出現大片大片的田野。
大巴車車速逐漸變慢, 正當大家以為抵達目的地的時候, 車又開上了盤山公路, 繞著彎彎曲曲的山路往山里開。
又開了大半個小時后,大巴車才真的停了下來。
江辭無歪頭看著窗外,掀了掀眼皮,看到大巴車停在一塊橢圓的巨石前,石頭上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高村。
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站在石頭旁,他看起來五六十歲,穿著黑色羽絨衣,上下打量著大巴車。
何合第一個下車,低聲和男人交談。
等其他道長都下車了,何合對眾人說:“這位是高村的村長高存高先生。
”
接著車上的道士們才有序的下車。
聽到這個稱呼,高存連忙擺擺手,對眾人說:“使不得使不得,道長們喊我老高就行了,不用喊先生,我一個粗人算什麼先生。”
聞言,江辭無挑了挑眉,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高存。
他穿著樸素,長相敦厚老實,手上遍布老繭,從外表看沒有什麼特別的,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村民。
他身上唯一特別的就是,面對眾多道士的神情。
很尊敬。
不是對于外人、對于道長們的客氣,他的神態舉止是發自內心的尊敬,談話時的頭都是半低著的。
江辭無微微瞇起眸子,之前在五海市的時候,那位道友分明說的是【和尋常的香客不同,雖然敬畏信奉神靈,但不怎麼喜歡道士和尚,更熱衷于以他們自己的方式參拜】。
現在看來似乎有些差別?
高村長耐心地等所有人拿了行李,便領著他們往前走,指著前面的幾座山:“這一片區域都是我們高村的。”
這幾座山不算高,但連綿不斷,放眼望不到盡頭。
從山腳到山腰,零零散散分布著不少房子,獨棟的住戶,有年久的木房子,也有明顯是新建的山野別墅,其中山腳公路旁的房子最多,一戶挨著一戶。
高村長一邊走一邊說:“房子已經給道長們準備好了,有兩棟,房間夠住,道長們可以隨便挑。”
江辭無慢悠悠地走在隊伍最后,順便欣賞高村的景色。
在公路下是一條河流,小河很窄,兩旁的空地被開墾成了田野,偶爾能看到幾個村民在摘菜。
他們一行道士格外顯眼,摘菜的村民紛紛看向他們,村民顯然早就被通知過了,臉上沒有驚訝,而是和高村長臉上類似的尊敬表情。
幾個年邁的老奶奶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直起腰,對著他們一行人做了個不倫不類的合十禮。
江辭無眨了眨眼,愈發覺得這個村子奇怪。
這一幕不止是他看到了,其他同行的道長也注意到了,開始竊竊私語。
有個瘦高道士憋不住了,主動問高村長:“高村長,為什麼她們要對我們做合十禮?”
高村長腳步頓了頓,納悶地看向瘦高道士:“為什麼不能做?”
“我們村向來都是這樣的,雙手合十也很方便。”
瘦高道士沉默了會兒,忍不住說:“合十禮向來是佛教的傳統禮節,不是道教的。”
他們身上都穿著明晃晃的道袍了,不可能是認錯。
高村長哦了聲:“都差不多,這只是表達我們對道長們的尊敬罷了。”
“道長如果不習慣的話,”他頓了頓,為難地說,“只能別看了。”
“我們村里老一輩的人都習慣了,都是半條腿進土的人,一時半會兒改不了的。”
江辭無抬眼,盯著高村長的神情看了會兒,表情誠懇,看起來說的是實話。
他好奇的是,為什麼高村的這些人一個個都挺尊敬道士的,卻又對他們做合十禮?
更熱衷于以他們自己的方式參拜這點倒是看出來了,原因呢?
正想著,便聽見俞浩瀚問出了他的疑惑:“高村長,這合十禮有什麼由來典故麼?”
“當然是有的,”高村長笑了笑,對他們說,“幾十年前我們這兒的旱災鬧得很嚴重。”
說著,他看了眼道士們的年紀,見他們都是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話音頓了頓:“當年你們可能還沒出生呢。”
“總之就是大家都吃不上飯了,隔壁村都有人餓死了,一位道長救了我們,從此我們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