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時覺得有點頭大。
不是吧,在罐頭人的問題就已經夠嚴重的時候,仿生人也有可能出問題嗎?
他希望榮琴那邊的進度快一點,讓他們盡快和格蘭星開誠布公。
這個時候,何宣閣深吸了一口氣,說:“開始吧。”
*
談秩接收到了一段錄像。
來源不明。她一開始甚至感到有些疑惑。
但是,她很快意識到一種可能性。
能夠直接往她的終端上發送錄像,這就需要擁有她的終端密令。只有中樞那邊的人留有了談秩的密令,并且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終端的接收范圍沒有那麼廣,所以,可能只有身處格蘭星的人才可能給她發送消息。
此外,這種傳輸方式相當隱蔽,具有一定的私密性。
符合這所有條件的,就只有中樞派出的那一支隱藏身份的調查隊。
談秩并不清楚那一支調查隊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但顯然,對方可能在格蘭星調查出了某種東西——不太好的東西。
這讓談秩想到了榮琴的話。
她未必完全相信榮琴的說法,畢竟那有點匪夷所思。但是,對于中樞來說,他們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某些異動。
在思緒紛亂之際,談秩想到了過去很多年里的某些蛛絲馬跡。
但她只是想了片刻,因為她知道,如今再來探討那些事情,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人類才剛剛脫離戰爭狀態不久。光是恢復戰爭帶來的創傷與損失,就已經讓中樞忙個不停了。他們有能力面對又一次的復雜情況嗎?
恐怕誰也無法確定。
于是,談秩沒有再繼續想下去。
她點開了那段視頻。
談秩使用的終端是手環模樣的,但拍攝這段錄像的人,使用的是皮下注射納米粒子。這種納米粒子運用了一定的腦神經技術,可以根據人類的想法來給出相應的反饋。
因此,這段錄像也可以說是在對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偷拍的。
當然,絕大多數人類的納米粒子終端,都是鎖定這個功能的。只有像談秩這樣的官方工作人員,在進行某些特定任務的時候,可以解鎖相應功能。
這段錄像并不長,內容是這名調查人員與一名偷渡者的對話。
“你是從哪兒來的?”
“克勞德星,遠得很呢,又窮又偏僻,我是在戰后出生的,實在受不了了,就到這邊來了。幸虧格蘭星對偷渡管得松,希望我能在這里搞點錢回去。”
對方的語氣非常生動,抱怨的內容也非常現實。
但是談秩卻禁不住眉心一跳。
“……你剛到格蘭星?”
“對啊,就幾個月之前,我從克勞德星出發,然后過來的。那破飛船真是難受得要死,可誰愿意呢?還不是為了賺錢。”
“那你還打算回去嗎?要是能賺到錢……”
“看情況吧。要是能在格蘭星找個工作,或者拿到正式身份,我就留在這兒。要是拿不到身份,那就……還是看情況吧。”
錄像到這里戛然而止。
除卻這段錄像,這名調查人員沒有發來任何的消息,或許是為了保密。
但是,談秩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因為,克勞德星早已經在異族戰爭中被摧毀了。
當然,沒有像松落星那樣被炸個粉碎,但是,那邊生態環境被徹底摧毀,完全不適合任何人類居住,中樞當時就已經將幸存者陸陸續續遷移了。
早在十年之前,克勞德星就已經是無人區了。
談秩之所以清楚這一點,是因為在大議會日上,有議員提出,中樞應該對這類受到戰爭影響的星球進行集中處理,不能全靠自然作用。
這名議員列舉了一大堆的清單,其中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名字,就是克勞德星。
……總而言之,在克勞德星,不可能有戰后出生的年輕人,來到格蘭星。
這名偷渡者的身份是假的。
但是,在這位調查人員與這個偷渡者進行對話的時候,其納米終端就已經對這個人進行了測謊,而結果是,他并未說謊。
納米終端配備的測謊裝置不可能過于高端,只限于日常調查的用處。進行過專業培訓的人員,比如士兵、間諜等等,都可以瞞過這樣的測謊裝置。
但如果是間諜,那為什麼要使用這樣一個看起來就漏洞百出的身份,并且,還要特地“偷渡”到格蘭星?
偷渡者的身份,天然就讓間諜工作更加難做了。
但如果不是間諜,這個偷渡者又并沒有說謊……那麼,哪里冒出來的一個克勞德星呢?
談秩想到了之前榮琴說的話。
阿維德仿生軀體制造廠……
……如果這是他們給罐頭人灌輸的虛假記憶,那麼似乎一切都可以理解了。
他們或許給很多罐頭人,都施加了這樣的記憶:來自偏遠的星球,因為賺不到錢所以才偷渡到格蘭星。
偏遠星球有很多,但不可能所有偷渡者都來自同一個地點。他們在設定這樣的身份與記憶的時候,肯定是挑選了不同的星球。
甚至于,是圈定一個范圍,比如說人類帝國的偏遠邊境星球,然后讓人工智能自動調配相應的記憶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