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源禮被束縛帶綁在床上,掙扎間脖子上青筋盡顯,額發凌亂地覆在面上,嘴里不住嘶吼著,瞧著即可怖又瘋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我……救救我……容珅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顧霓站在床邊,驚魂不定地看著顧源禮,想靠近又不敢。
我快步到她身邊,抓著她胳膊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顧霓怔怔望著我,搖了搖頭:“沒,沒有。我們剛剛說得好好的,他突然就這樣了。”
我安撫著她:“沒事的,他應該是發病了。”
方墨比我們都有經驗,一拳砸向床頭的呼叫鈴,接通后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讓派人過來。
兩分鐘后,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名護士打扮的人涌進房間。兩個一左一右按住顧源禮,一個負責在他脖子上扎針。沒一會兒顧源禮就萎靡下來,整個人渾渾噩噩,雖然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麼,但情緒已經不再那麼激動了。
“放過我……我錯了……救救我……”由于藥效的快速生效,他說話聲愈加微弱,不仔細聽就跟啜泣一般。
顧霓緊緊依偎著我,似乎是被這幕嚇得不輕:“你們……給他打了什麼?”
護士松開對顧源禮的鉗制,聞言抬頭從口罩后發出悶悶的音色:“一點鎮定劑。”
顧源禮打過針后的確是鎮定下來,但對外界的刺激也遲鈍起來。無論顧霓怎麼叫他甚至推他,他都沒有反應,只是呆愣地看著她,嘴里重復著“再也不敢了”諸如此類的話語。
他這個樣子,儼然是沒法再繼續交流了,顧霓有些失落,但也只好先行離去,等以后再說。
回去的車上,顧霓顯得很安靜。
我沒有打擾她,經過今天這一出,我也有些疲乏,就靠在一邊閉眼假寐起來。
“他說他知道錯了,說對不起我們,想要做出補償,求我救他出去……”
我緩緩睜眼看向顧霓,她視線仍舊望著車窗外,語氣平淡,甚至可以說毫無起伏。
“看著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在說謊,他根本毫無悔過。從小到大,他對我說過太多次慌,以致于我已經能分辨出他說謊的樣子。他直視著你,看上去好像真誠又專注,其實腦子里都在轉悠騙你那點事。”
我知道,我明白。
我也算他高超騙技的受害者了,從小被他忽悠大,他那點套路,我同樣熟記于心。
“顧源禮就是這樣的人,改不了了……”他要是能改,母豬都能上樹。
顧霓聲音染上一絲沙啞:“為什麼他是這樣的啊,我們做錯了什麼,要承受他們上一輩的恩怨?”
我從后面擔憂地按住她的肩膀:“顧霓……”
顧霓用手指胡亂抹了抹臉,回過身的時候眼睛還是紅的。她強笑著靠過來,抱住我,突然之間變成了粘人的小妹妹。
“哥,我沒事,我想通了,”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從她有些冷淡的音色中分辨她情緒并沒有她表現出的那樣無所謂,“他病了,再也好不了了,就讓他一輩子待在這里養病吧。”
這或許是最完美的結局,對誰都好,可不知怎麼的,聽到顧霓這樣說,我心里總有種古怪的悶痛,又有一種將無辜之人拉向深淵的罪惡感。
方墨分別將我和顧霓送回了住處,我在門口抽了一支煙,完了拍拍衣服,等煙味完全散了才進到屋里。
我一進門,就見席宗鶴正在看電視,可能怕吵醒睡覺的夭夭,他音量調得很輕,幾乎要聽不到原聲。
我一看電視屏幕,竟然是我那部《單家百年》。經過容珅的極力運作,這部雖然小成本,但制作精良的年代劇最終還是上了星,被一個不算熱門的地方臺買去,同時在網上延后一集播出。
席宗鶴看的這集,正好是我和趙晴雅私定終身,雙雙滾進稻草堆里的那幕。當初幸虧是得了席宗鶴不遺余力的指導,才能順利拍下來。回頭一看成片,經過剪輯和鏡頭的轉換,還真有幾分香艷靡麗的感覺。
我快步進廚房倒了杯水,漱了兩下口,想要沖淡嘴里的尼古丁氣息。
“你干什麼跟做賊一樣?”
抬頭一看,席宗鶴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邊,雙手環胸望著我。
我訕笑著:“哪有,就是有些喝,等不及想喝水了。”
他上下打量著我,目光睥睨地緩緩走進來。我握著水杯立在吧臺后,他停在吧臺前,手肘撐在大理石臺面上,鼻尖嗅聞著湊近我——像一只敏感的大貓。
我咽了口唾沫,正要向后退,他一掌按住我的后勁,不容我有一分撤離。
他聞了一會兒,蹙眉問我:“你是不是抽煙了?”
我眼神亂飄:“沒啊,剛剛方助理抽了一支,我身上可能沾了點味道。”
方助理對不住了,只能那你擋刀。
自從席宗鶴恢復記憶,便也恢復了對我的嚴格要求。我的身上不允許出現任何陌生的氣味,無論是香水味,還是煙味。
我只能染上他的氣息,他討厭我身上有別人的味道。
“哦?”他輕挑著眉尖,忽地壓住我的脖子不由分說將我按向他的唇。
舌尖刮搔著口腔壁,掃過每一顆牙齒,與其說在接吻,不如說在做精密的口腔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