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的戲,我已在旁等了兩個小時,那邊卻還在布置燈光道具,看樣子還有的等。
我實在悶得慌,與雯雯說了聲,便去外面抽煙了。
等抽完一支煙,想著順便把膀胱里的存活放了,抬腳往廁所走。
片場條件有限,廁所也是搭建的十分簡陋,藍色的塑料外墻,男左女右并列排成一排,離著兩米遠就能聞到里面的騷味。
一個劇組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走哪里都有一定概率撞見。
我一踏進男廁所的門,就見著席宗鶴站在小便池前,他聽到動靜,側臉看了我一眼。我瞬間有些尷尬,但也不好就這麼退出去,只好走到與他隔著兩個池的小便池前,開始放水。
“你的戲份過兩天是不是就拍完了?”
我手一抖,差點尿到鞋上。
“咳,是啊。”我本來就是臺詞不多的男配,等到上映,能有十五分鐘的戲份,我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這部戲,說到底還是以席宗鶴與江暮為主展開的故事,就連駱蓮,說得好聽點占了個女主的名頭,其實也不過是個花瓶角色。
我尿完了,正要拉拉鏈,忽地感到后頸壓上來一股氣息。
“你是先走,還是等我一起回去?”他說話間,呼吸全都吹在我的脖頸以及耳廓上。
我小小戰栗了下,汗毛都要豎起來。他靠得實在太近,幾乎貼在了我的后背上。
要不是他沒有什麼更近一步的動作和言語,我簡直要以為他是想在廁所跟我來一炮了。
“你想我等你嗎?”我轉過身,鼻尖對著他的下巴。
他似乎垂眼看了我片刻,我以為他要吻我,他卻只是退了半步,轉身往外走去。
“不用,你先走。”
我抿了抿唇,有些厭煩他這樣曖昧又若即若離的態度。
快走幾步,我擋在他身前,扯出一抹柔情蜜意的笑來:“還是我等你吧,我看這幾天天不好,像要下雨的樣子,你腿可能要痛,我怎麼舍得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呢。”
席宗鶴不在意道:“也不一定需要你,我有方曉敏在。”
方曉敏可伺候不了你。
冬天的雨季,席宗鶴是最難熬的,寒風從每個毛孔透進骨頭里,仿佛無時無刻有把要命的銼刀,在他骨頭縫里銼磨。他現在還沒嘗過那種滋味,才會這樣無所謂,要是他嘗過了,我怕他哭都來不及。
“那我就等你結束一起走了。”我不管他,自說自話決定下來。
我轉身往外走,剛出門,就與一道從遠處跑來的粉色身影撞到了一起。
我條件反射摟住對方的腰,免她摔倒之苦,待站穩了一看,這冒冒失失的姑娘原來是楚腰。
她仍穿著宮女的衣服,臉上妝發齊全,似乎也在候場等戲。
“顧哥,對不起……”她看到我,臉都漲紅了,“我有些急。”
姿勢原因,我們身體相貼,她近乎是撲在我的懷里,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胸前柔軟的觸感。
我趕忙松開手,讓她起來。
“當心一些。”
楚腰手忙腳亂站好,似乎這才看到了我身后的席宗鶴,一時害羞地臉都快熟了。
“席先生……”她低著頭叫了聲席宗鶴。
然而席宗鶴并沒有回應她,甚至懶得看她一眼,仿佛只當她是塊不起眼的擋路石子,不輕不重撞了下我的肩膀,頭也不回往前走了。
我摸了摸被他撞過的肩膀,輕輕嘆了口氣。
說不定在他心里,我也是塊擋他去路的討厭石子。
楚腰被他這樣漠視,臉由紅轉白,咬著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她長得頗具古典美,倒的確有聶小倩那樣清純與妖嬈并存的美感。
“我先走了。”我說了聲,也不看她,追著席宗鶴去了。
還好席宗鶴走得并不快,我終是在倉庫門口追上了他。
“怎麼不等等我?”我從后面去拉他的手,被他不耐地甩開了。
我握了握五指,仍舊追上去:“別走這麼快嘛。”
“你有暖玉溫香在懷,來追我做什麼?”
我一愣,腳步稍有停頓,又很快趕上。
“暖玉溫香怎麼及得上你?”我笑道,“你這樣,我都要以為你在吃楚腰的醋了。”
他一下剎住腳步,差點害我一頭撞上。
他轉過身不可理喻地看向我:“你倒是挺有胡言亂語的天賦,怎麼不去當小報記者?”他冷嗤一聲,“做演員浪費了。”
他語氣冷硬得就像塊捂不暖的冰,也不知他對我哪兒來那麼大的敵意。
那一晚席宗鶴沒再理我,甚至連眼神都不與我接觸。
與他相反,楚腰被我兩次“搭救”,為了感謝我,給我送來了酸甜的糖果,還與我探討起了她演技上遇到的一些問題。
雯雯對她不怎麼待見,防她就跟防賊似的。楚腰卻毫無所覺一般,與我照常談笑自如,完全不受影響。
她的確是個很有想法的姑娘,但她真的找錯人了。
收工坐車回酒店時,已是凌晨兩點。
這個時間,大多數上班族都已熟睡了。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不容易,拍戲雖然掙得多些,但也絕對不是躺著就能數錢的職業。
雯雯和方曉敏在他們各自樓層下了電梯,與他們告別后,電梯里只剩我與席宗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