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有藝術追求,堅決不同意,妥協結果是為他剪了個碎發,表示歲歲平安。
他回到學校,郁明就納悶了,說:“你小姑娘似的出門,怎麼還像個小姑娘似的回來?”
他也哭笑不得,繼續戴發箍,說:“等考完了去買個推子,你幫我推吧。”
郁明說也行,我反正每隔倆月就得幫我爸推一次。
高考前一天下午,陳荏從醫院出來后便和郁明一起去看考場。
今年他倆特別幸運,考場就在十一中隔壁的實驗初中,所以既不需要提前去考場附近的賓館開房間,也不需要考試當天起大早趕路。
林雁行就沒這麼幸福了,也不知道學校怎麼抽的簽,把他弄到了八公里外的學校去考試。
市中心的八公里那真是隔山隔海,6號下午小徐總出于謹慎開車帶他去看考場,結果兩人在路上堵了四個小時。
小徐總生氣了,在考場附近包了個總套讓林雁行考試。
說也奇怪,高考這三天麗城所有的酒店客房都漲價,就總套不漲,一晚上才八千八,會員價還打八折。
可惜林雁行原本想在高考前見陳荏一面,沒能見上。
吃過晚飯,看到其他同學紛紛拔營起寨,宿舍樓里少了一多半人,陳荏和郁明也看不下去書了,結伴去校外散步。
走著走著,郁明提議:“去網吧玩會兒吧?”
陳荏笑起來:“我就一只手,連打字都不成,玩什麼呀?”
“那就看我玩。”郁明說。
見他興致勃勃,陳荏決定陪他玩兩小時,結果那小孩也不打網游,也不聊QQ,一個勁兒地掃雷。
陳荏腦袋靠著椅背,拖長了聲調問:“你無聊不無聊啊?”
郁明說:“這挺好玩的,我的高級時間已經達到90秒了。我家里沒電腦,只能在學校的機房練,高三以來連機房都沒機會進,否則還能更強。”
陳荏搖頭,隔行如隔山,他體會不到。
這時電腦右下角的QQ跳動,郁明點開卻是林雁行。
“咦?林大公子這會兒怎麼能上網?”
林雁行問出同樣的問題:明子,你怎麼會在網上?
郁明說:我在網吧玩呢。
林雁行問:陳荏呢?
郁明說:在我身邊。
林雁行秒回:跟他說老爺子死都不肯還我手機,而且又關了我三天,所以我沒聯系他!
陳荏和郁明同時笑出聲,郁明回:早猜到了。
陳荏提醒:“問問他媽怎樣。”
郁明問了,林雁行回:救回來當晚做了緊急處理,醫生說脊柱骨折,但不嚴重,不會癱瘓。嚴重的是她撞到腦袋了,需要開顱手術。
陳荏問:“那怎麼辦?”郁明打字。
林雁行說:我外公有個朋友是這方面的權威,第二天就給我媽辦轉院到301去了,手術也是老爺子親自操刀,出來說情況還行,不至于當植物人。
陳荏松了口氣,雖然他對方明明毫無感情,但那畢竟是林雁行的親媽。
林雁行說:我現在是偷徐哥的電腦上網,他出去給我買夜宵了,沒多久就得回來。明子,你替我對陳荏說……
他忽然靜默,郁明不得不問:說什麼?
林雁行說:讓他加油考試。
陳荏等了半天,等來這麼一句干巴巴的話,不免覺得無奈,說:“明子,替我跟他說——你也好好考。”
郁明于是打字:陳荏讓你也好好考。
林雁行回:考完那天下午讓他在宿舍等我。
郁明轉向陳荏:“他讓你等他。
不過最后一門考完都快五點了,他從那邊考場趕回來少說也得一小時,你還等他干嘛呀?”
陳荏輕笑,垂下濃黑的眼睫:“跟他說,我等。”
林雁行不可能當著郁明的面說什麼,所以他要等,他想聽那人親口說,既然是奸夫婬夫,那多癲狂都不過分。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
……
高考開始了,高考又結束了。
忽然整棟樓都開始發瘋,撕碎的書本和考卷如雪片般鋪滿了校園,不管考得好或不好每個人都歡呼雀躍,把這一天當做前半生的最后一天來慶祝。
陳荏在宿舍收拾東西,他知道外面在狂歡,笑聲與吵鬧不絕于耳,卻不想參與,只專注地等著林雁行。
高三宿舍今晚就清場,他需要把所有家當搬到管老師家去,在大學報道前的日子里,那兒就是他的家。
——其實早就是他家了,管老師專門給他留了個房間,里面家具一應俱全,每個寒暑假他都在這小房間里過渡。
陳荏個人用品不多,多的都是書,他舍不得拿去撕了燒了,寧愿一捆捆扎好帶走。
宿舍里悶熱,他沒多會兒就滿頭是汗,停下來看手表都六點多了,管老師說好了六點半開車來接他。
管老師時間觀念強,不怎麼遲到,可是林雁行怎麼還不來呢?
這麼一想,他連收拾東西的心情都沒了,在夕陽西下的床邊枯坐,面色倒是淡然。
他長著一張典型的清冷禁欲臉,換言之面癱,如果讓他去當演員,必定被網友罵死,因為沒表情啊。好在他眼睛有戲,想到林雁行,他眼波流轉不停往宿舍門口瞟,奈何佳人未至。
舍友們都回家去了,整個宿舍只剩空蕩蕩的床板,高中三年就這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