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行說:“讓我瞧瞧你。”
林雁行心疼地瞧著他:
似乎又瘦了些,下巴更尖了,這麼冷的天,卻因為心不在焉而亂穿衣物,高領毛衣外穿校服,校服外又是開襟毛衣,開襟毛衣外套著棉馬甲,即使臉蛋再漂亮也像個智障。
“你棉衣呢?”林雁行問。
“臟了,沒空洗,”陳荏說,“天氣也不好,洗了沒法干。”
林雁行的心里漲起好大一股委屈,眼眶都熱了:別人都有父母幫忙洗衣服,噓寒問暖,唯獨他媳婦兒沒有。
“拿來,我帶回家讓阿姨洗去。”林雁行說。
“不用。”陳荏拒絕,“我等天好洗。”
“拿來呀。”
“不用。”
林雁行劍眉倒豎:“拿來!”
陳荏知道對方霸道,也不跟他爭了,笑笑說:“那行吧。衣服掛在我宿舍床頭,你自個兒拿去,我還得趕去五班呢。”
林雁行將練習冊交給他,正拔腿要走,突然又說:“等衣服烘干了,我讓阿姨給你送回來。”
陳荏一怔,問:“你不給我帶來?”
林雁行盡量顯得不動聲色:“我在學校頂多再呆十分鐘就得走。落了這麼長時間的課,就算坐噴氣式也追不上你們,所以只能一個人復習,家里已經給我安排好了老師,呆會兒我就得過去。”
陳荏頷首:“也對……”
他別過臉,不舍與憂悒從眼睛里散出來,可轉瞬消失,反倒笑了笑:“那咱倆就高考之后見了?”
林雁行也勉強一笑:“嗯。”
陳荏問:“還是去老師家里復習嗎?”
林雁行說:“不是,在我爺爺家,我寫個地址給你,你有空探視去。可明天起他們就不讓我用手機了,所以你到了老爺子家門口得用力拍那大鐵門,喊我名字,會有人出來開門的。
”
陳荏連忙搖手說算了,咱倆還是高考后見吧,你好好復習,別辜負老爺子。
他越過林雁行要走,后者沒忍住,伸手拽住他胳膊。
林雁行抬起那雙天空般澄凈的眸子:“這兩個多月我會拼了命地復習,你也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到時候你在T大,我在Z學院,咱倆每個禮拜都能見上面。”
陳荏心里好一陣亂,良久方說:“考試還沒考呢,你就給安排好啦?”
林雁行執拗地說:“咱倆走著瞧!”
陳荏將手臂從他的那里掙出來,匆匆點個頭就往高三5班走去。
他承認自己此刻在躲避對方,再聊下去,他不但會更婆婆媽媽,而且會透露最深藏的情緒。
他喜歡林雁行,惦記他,關心他,可他們的路不一樣,關鍵時刻不能互相影響。
好在只剩不到三個月了,如果身不能至,那就精神上在一起。
陳荏心神恍惚地錯過了5班的教室,直到被5班的學習委員喊住。
學習委員問:“一班長,你跑這兒來干嘛?”
陳荏“呃”了一聲,將手中的練習冊交給他。
學習委員接過練習冊放窗臺上,湊到他耳邊說:“一班長,受管老師教誨,這回我的目標也是T大,咱們一起加油啊!”
陳荏望著對方那雙熱切的眼睛,點了點頭。
他還在想著林雁行。
T大應該離Z學院不遠。
林雁行不是那種特冒進、喜歡夸夸其談的人,他若不是十拿九穩,不會輕易把“Z學院”的名字說出口。
陳荏發誓就算考不上T大,也得考到Z學院周邊去,他得看好林雁行,防止他被狐貍精拐跑了。
與此同時的高三宿舍,林雁行躺在陳荏床上,將陳荏的大棉襖蒙在臉上變態似的聞,鼻尖全是那人的香味兒。
——風油精、花露水、薄荷油、青草膏等等提神醒腦用品的混合氣味,可不是香麼?
林雁行心疼,輕聲罵道:“擦這麼多醒腦膏,你這一天到晚的到底睡不睡覺啊?”
陳荏床頭掛著幾件衣物,但他所謂的臟衣服其實根本不臟,因為他略有潔癖,換什麼都比別人勤。
林雁行替他收拾,又拆下床單被罩枕頭套,一股腦兒全抱上。家里保姆李阿姨的手腳相當快,現在送去讓她洗,晚自習結束前就能全烘干了送回來。
但林雁行還舍不得走,摟著那堆東西再次倒在床上,哼哼唧唧,滾來滾去。
他知道自己個兒瘋,但愿有誰能給他寫個專治相思的圣惠方子,不用除根,治標就行,好讓他熬過這想見見不著的日子。
第84章 明姐
整個三月都陰雨連綿。
但對于高三生來說,哪天放晴哪天下雨并不重要,他們的世界已經被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圈住了。
只有陳荏還關心天氣,因為他要趁著寶貴的休息日——周日下午——洗衣服,如果那天天公不作美,他就得再忍受一周。
多虧林雁行返校那天把他宿舍的臟衣服、臟床單被套全帶走了,當晚便由林家的保姆李阿姨洗凈烘干了送來,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那天過后,林雁行在他家老爺子那兒封閉式補習功課,直到高考前都不在家住,便拜托李阿姨關照陳荏。
李阿姨二話不說應下來,洗衣送飯,樂此不疲。
陳荏一生沒得到過什麼母愛,卻在李阿姨這里狠狠感受了一把,分外窩心。
他和林雁行無奈地斷了日常聯系,后者的手機被沒收了,電腦也沒得碰,只每個禮拜六被允許摸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