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道:“你甚至都不讓陳荏把話說完,你心虛什麼?我是班主任還是你是班主任?你區區一個無課可上的小學行政人員有什麼資格跟我叫嚷?我任教將近四十年,還沒有人敢這樣在我面前撒野!”
“陳荏!”
“啊,到。”陳荏抬頭。
“繼續說!”張老太問,“你為什麼掐鄭亦勤?”
“因為他吵我睡覺。”
“還有呢?”
“他趁我睡著把半包餅干屑都撒我床鋪上和頭發上,我為此洗了個澡,明天還得洗被套和枕套,因為那餅干有油。”
“鄭亦勤,陳荏說的是真的嗎?”張老太目光銳利地問。
鄭亦勤不敢說話。
張老太質問:“陳荏怎麼你了,你要這樣對他?”
“我……我……”
鄭爸驚問:“鄭亦勤,你為什麼做這種事?剛才在電話里你怎麼不老實說?”
“因為他嫉妒。”有人在窗外接話,“陳荏被化學老師選去參加競賽集訓了,沒選他。”
一屋子人轉頭去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窗外已經站了一堆學生,有郁明和舍友們,張磊磊郜山一伙,還有江淑惠、周鑫靈等幾個女生,全貼在窗玻璃上往里看。
鋁合金窗被拉開一小半,郁明對著室內說:“張老師,鄭亦勤折騰人不是一天兩天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接上:“早上四點多晃床,故意吵人睡覺。”
“半夜起來上廁所都踢凳子,非弄出大聲響來。”
“爬床梯時故意踩陳荏的腿。”
“聽隨聲聽用大音量外放,提醒了也不改。”
“自己睡了就不許別人說話走動,也不管到沒到熄燈時間。”
“在宿舍從來不掃地值日,兩個月了連垃圾都沒幫忙倒過一次,陳荏打掃衛生他還故意搗亂,穿臟鞋在干凈地面上瞎踩。
”
“跟他好好交流,他卻瞧不起人,冷嘲熱諷。”
“張老師,如果陳荏掐鄭亦勤兩下就算霸凌,那麼鄭亦勤的這些作為算什麼?”
“他沒有,你們誣陷!”鄭媽暴跳如雷,“鄭亦勤不會這樣的,他那麼優秀,成績那麼好,你們就是集體打壓他!”
“打壓?”林雁行冷笑,“你兒子是個什麼貨色,你敢打包票完全不知道?”
她知道,她默許的,甚至還支過招,因為鄭亦勤告訴過她陳荏睡眠不好,很容易驚醒。
她說,寶寶啊,既然那是你的競爭對手,那你就要不擇手段啊,據說成年人連續一周睡眠小于六小時,腦子就和兩天沒睡一樣糊涂呢,少年人應該更嚴重吧……
張老太決定結束這一切,對陳荏說:“你掐過鄭亦勤,現在向他道歉,說以后不敢了。”
“鄭亦勤對不起,以后不敢了。”陳荏很干脆。
“好!”張老太拉開辦公室門,指著走廊向鄭家三口,“滿意了嗎?請吧!”
鄭爸爸無地自容,拉起不長進的兒子就走。
鄭媽卻叫嚷:“張老師,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鄭亦勤,他是尖子生,你這樣會打擊他學習的積極性!”
張老太仰天一聲笑:“我教書四十年,什麼尖子生沒見過?像貴公子這樣的尖子生,怕是高中一畢業就把我忘在腦后,大街上面對面碰見也會裝作不認識!倒是陳荏、林雁行,以及站在窗外的那些孩子們會記得我張老師,在看見張老師一人在路上走時,還想著用自行車捎她一程。”
她說著說著居然眼眶熱了:“現在每年還來看我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尖子生,當我稀罕嗎?!”
她指著鄭媽,以十倍百倍的潑辣說:“趕緊把屁股從我的沙發上挪起來!走!”
鄭媽被丈夫拉出門時,仍想扳回一城:“你作為班主任不主持公道,我要去上級主管部門投訴你!”
“隨便去,”張老太叉腰,“看是你穩還是我穩!下回再敢擾亂正常教學秩序,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鄭家三口狼狽逃竄,學生們對著他們的背影大肆嘲笑,如同嘲笑三只斗敗了的狗。
張老太任由他們笑,兩分鐘后把他們喊進來,關上門拎著他們的耳朵挨個兒削,嘴里罵著“你們是我教過的最差的一屆”,然后把他們統統趕回去上自習,只留下陳荏和林雁行。
她真是下手狠辣,一手一個差點兒把兩人的耳朵都揪斷了,那倆恨不得跪下求饒,一疊聲喊:“張老師,疼疼疼疼!”
張老太便先放開林雁行,兩手扶著陳荏的肩膀說:“給我好好考。”
“考……考啥?”陳荏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要是通不過化學競賽選拔,我拿你是問。”張老太問,“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張老太指著門外鄭亦勤離去的方向:“別讓他影響你,在各方面戰勝他,懂了嗎?”
陳荏點頭:“懂了。”
張老太又對著林雁行的膝窩踹了一腳:“你怎麼說?”
林雁行腆著臉笑:“我……我不參加競賽啊。”
張老太說:“那你多鼓勵你同桌唄。”
林雁行問:“我爸真捐了一百萬?”
“是啊。”張老太說,“但他也沒那麼好說話,校長親自磨了他兩個禮拜,后來還是你們家那誰……小徐總簽字同意的,總之這是一件造福十一中廣大學子的大好事,謝謝你們老林家。
”
她拍林雁行的臉:“你可別驕傲啊,別到處吹牛去,你們家打算做好事不留名,要求在獎學金證書上寫捐助人是‘匿名’,連獎學金名字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美德少年’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