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知道林雁行從哪個大學畢業,上輩子從來沒關心過。
想來全國有名的表演院校也就那麼幾所,什麼中戲北影上戲軍藝……都不是尋尋常常就能考上的,這人既然是演員,理應有個科班出身吧,怎麼現在一點兒跡象都沒有?
他狐疑地觀察林雁行,后者笑著捏他的手:“怎麼?看不夠?”
陳荏問:“你爸你媽和小徐總對你將來有什麼規劃嗎?”
林雁行晃腦袋:“沒規劃,走一步看一步,徐哥倒是想讓我到流水線上干裝配工去。”
“你想當演員嗎?”陳荏直截了當地問。
林雁行好像從沒過思考這個問題:“我?演員??”
陳荏移開眼神,心想怪事,他從來沒往那個方向過,到底是什麼契機引導他走上那條路的呢?
“這麼一說倒也可以……”林雁行仰頭,“反正哥長得還行。”
他沖陳荏點頭:“行唄。”
陳荏倒吸一口涼氣,心想操了,難道契機在我?
……不對啊,上輩子這時候我都退學了,在學校的最后一兩個月都沒和他說過話!
他越想越糊涂,林雁行又捏他手:“決定了,哥要當明星!”
“別輕率!”陳荏急忙說,“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我胡說的!”
張磊磊被晾在一邊倒是挺冷靜,聽到后潑冷水:“你倆別一起發白日夢,想睡就去睡,或者干脆開個房,這不你倆小手手還牽著呢?”
林雁行怒道:“我和陳荏說話,有你插嘴的地兒?”
張磊磊本來就話多,你說一句他接十句,笑道:“你倆又不是談戀愛,憑什麼不讓我插嘴?”
林雁行又把陳荏拉開些:“離丫遠點兒,丫老偷聽!”
兩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反正一個人說話,隨便起什麼話題,另一個絕對能接上,沒幾分鐘就從武打片談到世界人民大解放了。
張磊磊被迫旁觀,覺得那二位真挺投緣的,相處時彼此都應該覺得舒服。
他心想這倒挺少見,一個形容得俗氣些是校園明星,另一個是小沉默,差別這麼大,居然能有共同語言?
又不知過了多久,林雁行正在小聲地與陳荏分析麗城各支高中籃球隊的優劣,張磊磊拍他的肩膀:“還手牽手吶?張老太都走了。”
“哎?啥時候走的?”林雁行問。
“下課都五分鐘了。”張磊磊說。
“哦。”林雁行說,“那你還站這兒干嘛?”
“我就想看看你倆還能站多久。”張磊磊問,“你倆真是在談戀愛吧?”
陳荏放開了林雁行的手往教室里走,后者追上問:“那你禮拜六來看我比賽嗎?”
班級里有同學善意地取笑他們,陳荏視而不見,拉開凳子坐下說:“不去。”
林雁行也坐下,挺失望:“干嘛不去?周六下午都是自習,可以請假。”
陳荏說:“我答應鄭哥去他那兒幫忙,他那邊招一個合適的人挺難的。”
鄭哥就是那位開奶茶店的肌肉男,春節期間給陳荏包了三千多的紅包,比一般企業家大方多了。
陳荏不提他還好,一提他林雁行就來氣,酸不溜秋地說:“丫還賣肉?”
陳荏莫名地眨眼:“賣奶茶啊,他啥時候賣過肉?”
“哼!”林雁行把臉轉過去,不理他了。
陳荏不知道他漂亮腦子里想什麼,拿出筆做題。
管清華對他的壓榨還是那麼無情,他刷題的進度至少比老師教課的進度快半學期,都是那個貨逼的。
估計整個十一中也只有他能忍受那貨,那貨還不止一次跟他說:我們是一類人,我們將來會在T大重逢的;他則說,管老師,T大我不指望,要不您給我弄倆紅木把件,我上街賣了去,湊點兒生活費?
管清華便埋怨他志向不遠大,他笑笑不介意,但題還是照刷。
他和管老師不是一類人,管老師目標明確,極度自律,他只是沒別的事情好做。
想到此處,他拍林雁行的胳膊,那小子只花了0.1秒就轉過來,眼神欣喜又清澈:“改主意了?”
“嗯。”陳荏說,“第一場比賽幾點,我去看。”
既然沒事可做,不如就去給太子爺捧個場,往后孩子長大了,不傻了,想捧場都沒機會。
林雁行告知他比賽時間,半真半假威脅:“不來我弄死你。”
陳荏眼梢吊起來,笑:“就憑你?”
林雁行心是軟的,憑他當然不可能,他連說一句“喜歡你”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可能弄死人?
——
陳荏沒能去看林雁行比賽,倒也不是奶茶店的錯,而是數學老師。
周六下午的數學課,老師到外校考察交流前說好給大家上自習的,臨了又讓課代表發了張卷子。
等陳荏把試卷寫完,抬頭一看鐘已經下午三點了,林雁行的比賽是兩點開打。
他知道不好交代,趕緊跟郁明借了車騎出去,中途又拐到鄭哥的奶茶店里帶了幾杯口味各一奶茶,算是賠禮道歉。
比賽場館在某某學院,距離十一中只有兩公里多,陳荏匆匆忙忙趕到,見場館內外全是人,尤其門口堵得嚴實,連個擠進去的縫隙都沒有。
館內鼓噪聲一浪高過一浪,顯然比賽很精彩,陳荏支著自行車站在外邊聽聲,不時踮起腳尖看一下。
這時張磊磊從人群里擠出來,陳荏立即喊:“磊子!”